第九十章埋伏

    村落并不大，老人孩子都算上不过百余口人家，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官差们便将村庄上下查了个底掉。忙碌之后的收获，便是一大堆死掉的鸡鸭猪狗。

    这些牲畜的尸体大多不完整，不是没了蹄子就是丢了膀，从伤口来看，这些牲畜并非死于野兽之口。村民们也反应说见过曾赶走过祸害村子的妖怪，但说法却并不一致。一种说法是说那妖怪有大树那么高，长着四条胳膊两个脑袋。另一种说法则是说那妖怪长得与普通人无异，却有一双红色的眼睛，会使金刚不坏之妖法。

    任何稀奇的事到了百姓嘴里总会夸大千百倍，所谓的妖怪韩大海并未往心里去。村子里的牲畜几乎死绝，可村民却个个安然无恙，若真是妖怪作祟怎会如此。

    这村庄虽临近大运河，却谈不上偏僻，十几里开外就有镇子市集。若想填饱肚子，只需走上两天即可，何必一直盯着这小村子不放？究其原因，定是偷袭之人做贼心虚不敢抛头露面。

    “这小子倒真没骗我。”韩大海扫了眼狼枪，暗道一声，心里更加确信杀人凶手就在附近。

    狼枪做梦也想不到，他随口胡编指了个地方，竟然稀里糊涂的把谎话给圆了回来。

    天色渐渐阴沉，太阳缓缓跌落在大运河尽头。临近天黑之时，之前被韩大海派出去的那船官差也跟到了小村，带来的消息却令人放心不下。

    “不见了？”韩大海疑惑道：“什么叫不见了？”

    那几个官差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如实道：“兄弟几个过去的时候，就只剩下船，人却不见了。以防万一，下官把那船带了回来。”

    来时船在河中段，方圆三十里无处落脚，运河中断水流湍急，绝没有人能游到岸边。现在船也被手下带了回来，按理说那人只有死路一条，可不知为何，韩大海心头总觉得莫名的不安。

    “先不管这件事了。”韩大海沉下心思，将所有精力集中到小村人口中的妖怪身上。他叫来村中几个自称见过妖怪的村民，细细询问起来。

    “那妖怪多久会出现一次？”

    “回大人的话，前一阵还是七八天才出来一回，可这一阵子差不多天天晚上都过来。有时候看我们人多，他就在外面瞅瞅就跑了。”

    韩大海沉声道：“天天晚上？那他今晚也会露面了？”

    村民道：“这……小民不知。”

    韩大海抬头望了望越发漆黑的天空，心生一计，道：“村里还有多少牲畜？”

    村民们愣了愣神，齐齐看向一人。那男子苦着脸，道：“大人，小民家里就剩一个小猪崽子了。”说着，伸手开始抹起了眼泪。这些村民虽没怎么读过书，却不是傻子，韩大海问这个问题是何用意，一想便知。

    韩大海一句废话不多说，直接甩手丢出一块纹银。“我买了。”

    男子赶忙将纹银接过来，眼泪也没了影子，对着韩大海千恩万谢，直呼家里有救了。一旁的村民见了，无不投以羡慕嫉妒的目光。

    韩大海又说了几句“朝廷会为百姓做主啊”“你们要老实配合”之类的官话，便令这些村民回到家去，告诉左邻右舍，晚上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许出门。随后，韩大海召回了手下官差，命令所有人隐藏踪迹埋伏在村中各个出口，又命人把刚买下的那头猪崽绑了过来。

    一切准备妥当，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被锁着呢。

    狼枪坐在井边，饿着肚子干巴巴的看着一帮人忙前忙后，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原来都没一个猪崽子重要。

    村子早早熄了火，方圆十里一片寂静，唯有滔滔不绝的河水奔涌之声微微传来。声音虽小，却吵的小村中的所有人都难以入眠。

    “官爷，饿一天了，给口吃的呗。”狼枪晃悠着镣铐，带死不活的求道。

    韩大海此时对狼枪也没那么防备了，毕竟以目前情况来看，狼枪是很实在的给他带了路，叫人拿了半块饼，甩了句“老实待着”便不再理他。

    狼枪缩在墙角里啃着饼，小眼睛悄悄在官差埋伏的位置一一瞟过。光是从他们挑选的埋伏点就能看出，这些官差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油子，不是县府衙门那些臭鱼烂虾能比的。狼枪不禁有些好奇，带着五六十个精锐跑到着大河边究竟要抓哪路牛鬼蛇神？

    他所知道的，不过是那天晚上船上死了六扇门的官差，官差这身份还是马四告诉他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哪里弄得清。不过看现在这阵仗，事儿应该不小啊。

    “左右不关我的事，老实撅着吧。”狼枪心道一声，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啃起了饼。这帮官差的头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加上跟在他屁股后面眼力惊人的小姑娘，在他们身边自己还是小心点好。狼枪身份毕竟特殊，对朝廷之人还是敬而远之为上。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把自己捅到明面上来，不说万历皇帝会如何，郑如意这个太监恐怕会第一个冲出来揍自己。“老子当初放过你冒了多大的风险，你他妈回头还往枪口上撞！”估计这句话说不完，他们俩就得被推出去千刀万剐。

    胡思乱想间，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骚动。仔细一听，竟是一阵猪叫声。

    韩大海和官差们猛地一激灵，二十多双眼睛四面八方的朝村中的小树看去。只见那头猪崽被绑在树干附近，四肢蹄子不要命的刨地，发出凄惨的叫声。

    这种声音村中的百姓最是熟悉，每当妖怪出现，村中的牲畜便如遇到狼群猛虎一般惊声尖叫。

    躺在炕上的母亲捂着孩子的耳朵，父亲则守在门前，透过窗子紧张的向外望去。

    惊叫声越演越烈，动物的本能驱使着它逃走，猪崽疯了一般绕着小树奔跑，却无法扯断脖子上的套索。

    一团黑影突然出现在月光下，悄无声息的摸进了村子，却不知，自己的踪影已经被人所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