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我看行,反正看他也活不过来了,死在村口多丧气,还不如扔山里。”
一个脸上有道疤的屠夫开口附和道。
“这样不太好吧,毕竟这人还没断气呢。”
他身旁看上去一副忠厚面相的男人犹豫了一会,开口道。
屠夫又往里面瞥了一眼,
白杨树下,一个被血模糊了脸的年轻人正安静的躺在那,明显是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他的身旁是一匹没有丝毫杂色的青色马匹,看上去十分神骏,绝非凡物。
屠夫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转过头道:
“早晚都要断气的,老子当屠夫这么些年了,还看不出来嘛,这家伙最多只能再撑一天了,到时候还的麻烦,不如现在就给他扔了。”
忠厚男人想了想,沉默了下来。
良久,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平息,
人群正中央的那个身着麻布衣的中年男人见状,开口喊道:
“大家伙都没什么意见吧?”
“没意见。”
不少人异口同声的开口喊道。
不过还有不少人保持了沉默,没有说话。
没有反对,就是同意。
中年男人扫了一眼那匹青色骏马,继续说道:
“这匹马,依我看,就牵到县里卖了,卖得的钱,就给大家伙分了,怎么样?”
“这样好!”
“这话说的靠谱,就这么干。”
这下子,更多的人开口附和了。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都散了吧,大家明天都到我这来领钱。”
中年男人挥了挥手,道。
显然,村民们对中年男人还是十分信任的,在听见中年男人挥手说散了的时候,就都乖乖的回家了。
没一会,刚才还围的里一层外一层的人群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人还站在原地。
中年男人冲还留着的几个男人招了招手,道:
“来,搭把手。”
几个男人听后,乖乖的走了上去,
准备将那个浑身是血,只剩下半口气的年轻人抬起来,
可谁知道,他们还没靠近那个年轻人,
守护在年轻人身边的青色骏马就发出了一阵嘶鸣声,同时抬起了前蹄,朝他们踹去。
“这畜生!”
其中有一个人一时不察,被踹中了胳膊。
顿时,那人的胳膊便被青色骏马踹的脱了臼,无力的耷拉着。
“妈的!实在不行就把这畜生给宰了,卖肉也能又不少钱。”
屠夫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
“不行!”
中年男人很快否决了屠夫的提议,
“马肉才值几个钱?这匹马一看就知道是匹好马,要是能把它活着卖出去,咱们村指不定就发达了。”
被踹中胳膊的男人强忍着痛,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句话,
“那你能拿它怎么办?咱们又捉不住它。”
中年男人沉吟了半响,将目光放在了那个还躺在地上的年轻人的身上,
道:
“去找个钩子,把这家伙勾到村子里,这马肯定会跟着进村子,到时候它在想出去可就难了。”
屠夫面露喜色,一拍大腿,道:
“这个办法好,我去拿钩子!”
“这不是谋财害命吗!你们这样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突然一道并不算十分响亮的声音从中年男人的身后传来。
中年男人转过了身子,朝后面看去,待看清了说话那个人的脸之后,露出了不屑之色,
嗤笑了一声,道:
“原来是许秀才啊!你都快饿死了,还关心别人呐?”
许秀才脸胀的通红,道:
“我怎么样,与你何干!”
中年男人眉头一挑,学着许秀才说话的方式,说道:
“那我们怎么样,又与你何干!”
许秀才憋的有些说不出话了,吭吭唧唧了半响,才继续说道:
“子曰,厚者不毁人以自益。你们干这种事情,就不是厚者,就是,就是小人!”
小人,是许秀才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了。
一旁有人吹了个口哨,打趣道:
“许秀才又犯病咯。”
中年男人也十分不屑的笑了,
“许秀才,你的子要是说话有用的话,怎么不说句让你吃饱饭的话啊?”
许秀才挥了挥手,道:
“求在我者,仁义礼智;求在外者,富贵利达。”
“吾辈之志,岂是尔等鼠目寸光之人所能懂得!”
许秀才这句话说的倒是很有气势,
但无论是屠夫还是中年男人,没一个人能听得懂。
最后,中年男人也朝他啐了一口,道:
“整天就知道说些胡话,不就是想多分点钱吗?到时候卖了马,老子多给你三文钱,就当是施舍乞丐了。”
然后他就转过了身子,不再理会许秀才,而是对屠夫说道:
“钩子拿过来了没?”
屠夫扬了扬手中祖上传下的挂肉用的大铁钩,得意扬扬的道:
“我办事,三哥你就放心好了。”
“好。”
中年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开始吧!”
“得嘞!”
屠夫应了一声,甩了甩膀子,就准备把铁钩扔出,去勾那昏迷不醒,躺倒在地的年轻人。
谁知道,那许秀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那年轻人的面前,一下子就把屠夫扔钩子的路线给挡的死死的。
“许秀才,你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
屠夫面露狰狞之色,恶狠狠地冲许秀才吼道。
“君子不为小人匈匈也辍行也!”
“今日有我许秀才在,就绝不允许你们在这朗朗乾坤下谋财害命!”
许秀才挺了挺骨瘦如柴地身子,脸色淡然,坚定地说道。
“你妈的找死!”
屠夫大骂了一声,扔下了钩子,就朝许秀才走去。
“屠夫,消消气,你跟许秀才个呆子较什么劲。”
其余几个人见状,连忙拦住了屠夫。
就许秀才这个小身板,能抗住屠夫几下揍?
要是不拦着点,估计就要闹出人命来了。
屠夫被他们这么一拦,也冷静了些,但还是一副狰狞地样子盯着许秀才,威胁道:
“许秀才,你让不让开!”
许秀才感觉自己的身子止不住的在颤抖,腿也有些软,但还是不为所动的坚定道:
“不让!”
“你他妈这么有种,当初怎么像条落水狗一样?你有种,当初就该留在幽州啊,来我们黄沙村干什么?”
屠夫开口嘲讽道。
许秀才像是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之中,面露痛苦之色,过了好半响才缓过来,
只是喃喃道:
“我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