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备在墨俣城内的一处角落席地而坐,大部份人都在休息养精束锐,而其中少部份则是另有任务,如织田信义和织田信晴两人正被阿犬校考着。
那个校考的命题为:不到五百能战之兵,要如何利用一处还没有建成的城防御来袭的二千以上军势一天呢?
「发动所有人力,大家同心协力地赶快把城建好!」这是织田信义给出的答案。
「这的确是个方法。可是如果手下的足轻都没得到休息,战力下降是必然的事。」
「我们还有城……他们强攻会有很大的损失!」
「如果敌方不顾一切强攻,以五百残兵疲兵又如何抵抗呢?」阿犬反问。
「呃……将士用命!用气势来填补,就像母亲大人曾经打过的所有合战一样!」织田信义把本来的军事命题改成了思想的命题。
阿犬笑了起来,并没有马上反驳这个聪起来有点天真有点傻的答案。
「不行的,指挥时不可以把非正常状态下发生的事情,列入到可掌控的事项。」织田信晴立即指出弟弟话中的错处。
「诶——是吗?」织田信义望向阿犬。
阿犬点了点头,「没错,但信晴的答案呢?」
「这个……」织田信晴思考了一会,搔了一下头,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撤退……吧?」
阿犬再次点头,「这是个正确的判断,以五百不到的残兵打二千以上的足轻,并不是一件有脑子的事。可是我也曾经遇过一位这样做的疯子,当时我被他摆了一道。」
「连母亲大人都——」织田信晴没想到竟然有人能戏耍自已的母亲。
「虽然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但已经斩过他也报复了,算是两清……回到这里,如果有着不能撤退的理由呢?」
织田信晴又搔了一下头,苦恼地闭着眼晴。
「兄长大人是想不出来吗?」织田信义「嘿嘿」的笑了两声,不管是哪一个家庭的孩子,兄弟之间总是喜欢看对方出糗,然后笑对方的,这是一种兄弟之间才明白的情谊。
织田信晴没有理会在搞怪的弟弟,吸了口气,接着说道:「还是撤退。」
「嗯?」阿犬歪头。
「不过是佯装撤退,再在墨俣城布下陷阱,引他们过来时再发动突袭。」
「这里是美浓,可不是尾张,你确定自己的埋伏不会被发现?」阿犬提醒。
「可是今次犬备也是藏身在村庄之中。」织田信晴不服。
「那是因为有上两次失败,麻痹了长井卫安的大意,而且没被发现也不是我们厉害,而是我们的运气比较好。」阿犬毫不留情地说出实情。
「那……那……直接带着军势去突袭——不行啊,天时地利人和,有两项都是劣势,根本没有方法。」
阿也点了点头,老实说她自已也想不出一个方法,但她明白这是因为她跟两个儿子都只在军事方向上思考,而没有再加入一些他们所不懂的事。
「如果这时出现一个美浓人作为向导,那不就可以了吗?就像那些明国故事一样,不是有一个叫什么暗渡陈仓的吗?」织田信义异想天开地说道。
织田信晴摇头,「如果真有这种人出现,不到最后关头,而他又没有可以证明出卖斋藤家的原因,我都不可能相信。」
「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斋藤家忍者的机会更高。」织田信晴很冷静。
「信义,这天下间不可能有白吃的午餐,除了家人和朋友之外,没有人会无条件来帮助你。」阿犬如是说。
「忍者……本家好像都没有忍者,是因为母亲大人不喜欢使用忍者吗?」
阿犬耸肩,一脸没有所谓地说道:「我又不是大名,也不需要监视家臣,更不需要收集别国的情报,如果是战场上的侦查,用对于战阵分析更专业的武士效果更好,这在几次合战上都已经证明了的事。」
「为什么不需要监视家臣?又不用收集别国的情报?」
「以庆次郎为例,他在背叛我之后得到的一定比在我手下更少,这就是原因。而别国的情报……大殿会提供,我们是不用担心。」阿犬一向都很纯粹直接,不喜欢阴谋。
「那还为什么武士侦查会更好?」
「因为武士可以即时判断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而不是先回报给我再由我去分配……就好像上一次我杀死斋藤义龙的那场合战,要不是前田利家自主进行骚扰,我是不可能讨取了斋藤义龙的。」
织信信晴是点着头,而织田信义却是歪头。
「好了,如果想知道那条问题的答案,那就好好看着猴子和其他人吧!」阿犬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指挥工人工作的木下藤吉郎以及在他身旁的木下秀长。
「是!」
「是!」
织田信晴和织田信义两人很听话地去仔细记下木下藤吉郎的一举一动,当然就算信义有点天然,但也没有直接去找木下藤吉郎说「我要偷师」,毕竟他们在这里并不算是什么受欢迎的人物。
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而木下藤吉郎为了赶工,则是用了大量的火把来照明。光亮倒是十分的光亮,可是温度也因此而上升,把整个工城变得像烤炉一样。
「快﹑快!只剩下最后两道木墙了,所有人加快速度!」木下藤吉郎一直都擦那些流下来快要滴进眼睛的汗水,令他开始觉得自己也要去理一个月代头了。
比起木下藤吉郎还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工头这时已经紧张得眼里只剩下完工这一件事。
木下藤吉郎没有向这里所有工人隐瞒斋藤军将会再次来袭的消息。尽管他们已经打退了两次斋藤军,可是大部份工人在墨俣城建完之前,还是没有半点信心,因为下午的时侯他们已经快要被攻破了,而且王牌的铁炮足轻手里的火药剩下也不多……
「一定要快!」
更别提工人就算赶工完成,也不过是建好了木墙而已,跟正常城池,在防御能力上仍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前野大人,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对啊,不去设置陷阱,却在这里为这东西染色?还要把他们贴到外面?是在说笑吗?」
「别吵,快点完成手上的工作。」
虽然前野长康是那样跟手说的,可是他的心惰同样焦燥。刚才一战直接打掉了他一半的人手,而现在又被吩咐干这种不知道是什么的工作,还要跟那些杀了他不少手下兄弟的犬备并肩作战……要不是蜂须贺小六很信任木下藤吉郎,他都想要带人离开不再跟。
「小子,你看什么看!」
织田信晴眯起了眼睛,看向这个穿着破烂的如同贱民一样的家伙,右手摸刀柄。这是拔刀术最基本的起手式,如果这位再说一句,织田信晴一定会杀了他,因为这事关本家的脸面。
「对不起信晴大人,是这位我手下的兄弟不懂事。」前野长康也不喜欢犬备那一群人,可是现在绝不是内斗的时侯。
织田信晴仔明白这个道理,「在下接受你的道歉,但不希望有下一次。」
「还好是我们,如果你是跟母亲大人说这句?你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早就死了。」织田信义的本意其实是提醒,只是任何人听起来都像是威胁和嘲讽……
「是,在下知道了。」前野长康咬着牙。
织田信晴和织田义信也没有多理会,就这样看着,走着,直到第四道木墙建了一半,正好是凌晨之中最黑暗的时侯——
「大人!斋藤军来了!只在东北方向五里之内!接近三千军势!」
墨俣城中的木下藤吉郎收到斋藤军再次来袭的消息,而且对方的军势比预期之中还要多上一千人!
「兄长大人,是时侯了!」木下秀长望向木下藤吉郎。
木下藤吉郎马上叫上了所有武士,把消息告诉所有武士,同时再次分配战斗任务。
「木下大人要如何迎敌?」蜂须贺小六问。
「对方不会进攻的。」木卜藤吉郎。
「不会进攻?」
木下藤吉郎点了点头,一脸自信地说道:「前野大人,把你们染好的布都交给秀长,然后蜂须贺大人把木墙外的火把减小一半,铃木大人做好作战的准备!」
木下藤吉郎的内心并没有如他表面那么平静。这是一场豪赌,把性命都押到赌桌上的赌局。
织田信义想要上前向木下藤吉郎提问自已的任务,可是他马上被织田信晴给拉住了,「我们看着就好了,不需要自请任务。」
城内所有都有条不紊地完成工作,就连没有被分到任务的犬备也自行做着出战的准备……
半个时辰之后,斋藤军在斋藤龙兴的带领下,来到墨俣——
「不是说中午之前还只有地基吗?为何已经有一座城屹立在这里!」斋藤龙兴指着前方那一处已有护城河和城墙,只差天守阁的墨俣城。
在算不上光亮并摇曳着的火光照耀下,贴上染着白灰色的布帛以及一层层的厚纸下,本来的木墙瞬间变成了一座石墙,不管是在远处看还是近处,都很难发现真伪。
「这不可能……」
「不可能。」
「一夜城?」
「没有一夜城!怎可能一夜之间建出一座城!」不相信的斋藤龙兴叫着。
「可是……那就是城吧?还有护城河……」
「不可能是一夜城,一定是长井卫安那个废物有隐瞒!死了真是活该!」斋藤龙兴不屑地撇了撇嘴,一心认为是已经死去的长井卫安瞒报漏报所致。
这一句令不少在他身旁的家臣皱起了眉头,只不过斋藤龙兴并没有发觉,还是一直说着。
「太废了!还是本家的宿老……我之前真是有眼无珠!」
「主公,请问要强攻吗?」日根野弘就问。
「白痴,尾张的大傻瓜明早就会到达,我们只有三千军势很难快速攻下城池,到时首尾不能顾……连你都想我一命呜呼吗?」斋藤龙兴怒道。
「那如何办呢?」
「撤退!让他们高兴一会吧,这墨俣城早晚都要还给我的。」
斋藤龙兴呸了一声,恨恨地瞪了一眼像根钉子一样插在西美浓要道的墨俣城,被织田家欺负到头上——他发誓必定要报这次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