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节，胡马邦还是决定将袁诣等人迎到部落。

    知道胡马邦暂时服了软，袁诣倒也没有得寸进尺。两人路上也是有说有笑。

    袁诣从宿务岛土著的穿着上，就能看出，他们的生活环境比马克坦岛土著好上了许多。不过即便如此，大部分土著也是一脸羡慕的看着袁诣等人的服饰。

    “酋长，你们现在还是以打猎、采集为生？”

    “是啊。我们的祖先赋予了我们生存的技巧，这些都是一代代传承至今。”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本该如此。只不过，你们这样活着，就没点追求吗？比如，让族人的生活过得更好？让他们能吃得饱，穿得暖？或者，能够有自保的能力？我可知道，许多其他地方的人可是会抓你们当奴隶的。”袁诣抛出话题。

    胡马邦闻言，扫了袁诣一眼，没有答话。

    袁诣轻轻一笑。有时候不回答，并不是代表反对。

    又行了一公里左右，抵达了部落。

    所谓部落，不过就是用木栅栏围成，里面的房屋也是五花八门，共同点无非都是用石块、木桩及兽皮做成。唯一不一样的，或许只有那座简易教堂和所谓的神殿吧。

    大门口往里大约五十米左右，有一个巨大的图腾。

    一早就出门打猎的宿务岛人将猎物堆放在图腾周围，正在进行着参拜。

    袁诣瞧着大感有趣，便出声询问道：“酋长，你的这些族人们在做什么呢？”

    “上使，这就是我们族内的图腾，咖嘣。”

    “咖嘣？”袁诣疑惑道。

    “咖嘣是他们的土语，就是鹰的意思。”翻译连忙回道。

    袁诣再仔细观察了片刻，这个图腾确实有着鹰的雏形。

    再回想到马克坦岛上矗立的那座蛇图腾，袁诣终于明白两个种族之间为什么仇深似海了。

    鹰与蛇吗？真有意思！

    图腾代表了信仰，图腾崇拜是一种文化现象。

    袁诣思虑了半天，还是对这个图腾表达出了应有的尊重。他径直走到图腾柱前，右手抚着左胸，弯腰行了一礼。

    胡马邦见了袁诣的动作，不由得眉头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看样子，还是大明人更懂礼节啊！要知道，麦哲伦来的时候，连正眼都没瞧上一眼。

    有袁诣作榜样，其余大明人人便纷纷弯腰对着图腾柱行了一礼。

    这个举动，让土著们心生好感。他们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许多人更是脸上露出了笑意。

    “哎呀，上使真是太客气了。走走走，族人们已经在烤制食物，我们就先过去吧。”胡马邦面带笑意道。

    “恭敬不如从命。”袁诣点头道。

    为了表示尊重，胡马邦将袁诣请至主位，他也在旁坐下。

    “酋长，我刚才粗略的看了一眼，你这部落里的建筑，不一样啊。有两座建筑，可是比你的房屋还要精美啊。这是为何？”

    胡马邦撇嘴道：“今年早些时候，我们岛上就来了一群西班牙人，那领头的人，叫麦哲伦。自从他来到我的部落后，便要让我们改变信仰，就连我们的图腾都差点不保。上使看见的那建筑，就是那些西班牙人命令我们修建的。”

    “他们人应该不多吧，为何你们不反抗？”袁诣奇道。

    “第一，他们能说会道，让族内的大部分人都信以为真，我再有疑惑，也不能害了族人的性命。第二，他们手里有那种会喷火的棍子。他们曾经演示过，在离猎物很远的距离，就能杀死它们，族人以为那是神的武器，故不敢反抗。”

    “听酋长的意思，你是不相信的？那为什么没有给族人们明说？”

    胡马邦摇摇头道：“麦哲伦说，天主才是这世间唯一的真神，而我们，都是有罪恶的。他说天主派遣其独生子耶稣降世人间，为人类的罪代受死亡，以赎人类的原罪。只有相信和依靠是救世主耶稣为人类赎的罪，人才能求得死后永生。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许多人都陷进去了，我说的再多，也没人会听的。”

    “噗”

    袁诣一口水喷了出去。

    奶奶的，爪子果然伸进来了，袁诣心里恨道。

    “上使，你这是？”胡马邦不解道。

    “放他娘的屁！天主是什么玩意儿？耶稣是什么鬼？”袁诣放下了杯子。

    “你们信永生？相信死后能上天堂？”

    “上使也知道天堂？”胡马邦问道。

    袁诣被这句话哽了一下，“什么叫我也知道，他们是不是还说过异教徒？”

    “嗯，当初他们就说我们是异教徒。”

    “他们的那套理论，我早见过了。无非就是做好事的人，死了能到天堂，做坏事的人，死了下地狱。”袁诣愤愤道。

    “啊，您还知道地狱？”

    袁诣指着胡马邦，“你再打岔，小心我抽你！你说的那个神的武器，我也有，而且我的才是正品！他们的都是假冒的！”

    胡马邦抽了抽嘴角。

    “那天主是什么东西？也敢称自己是真神？这世间根本就没有真神！有，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上苍，或者叫老天爷！”

    袁诣的声音很大，一会儿就围了不少土著过来。

    “话说咱们这个世界啊，本来就是天与地混在一起的。后来啊，出了一位大神，大家记住啊，是大神，不是真神！这大神啊，叫盘古...”

    “盘古？不是天主啊？”

    “谁知道呢，先听听。”

    土著们也在议论纷纷。

    “...就这样，盘古大神为了我们这个世界，壮烈牺牲了，他的身体各部衍化为我们所知的山峰、河流、太阳、月亮等等...”

    “咦，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太阳嘛，我知道，原来是盘古大神的眼睛变的啊。”

    “另一个眼睛成了月亮？”

    “哈，我就说嘛，那个什么天主耶稣的，一听就是假的，这个应该是真的。”

    “别亵渎了天主和耶稣，我们要信上帝！”

    “要信盘古！”

    “还是再听听。”

    土著们分成了两派，许多天主教徒也纷纷转变了口风。

    “......这些大神，均是鸿钧老祖的弟子，鸿钧老祖为了恢复秩序，毅然决定舍弃自己的道身，与天道合二为一...”

    “原来真神是鸿钧啊。”

    “我就说嘛，这才是一个真神应该有的样子嘛。为了整个世界，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

    “那是与天道合二为一好吗？”

    “那是坐牢吧，你一辈子待在小黑屋里试试？错了，不是一辈子，是永生永世！你有这个毅力？”

    “我...我又不是真神。”

    这次，许多天主教徒拿不定主意了，他们默默不语，心里也在怀疑着。

    “...这女娲娘娘啊，一根葫芦藤一挥，那五方土就变成了一个个的小人，那些人，就是我们的先祖。所以我们把女娲娘娘，称之为圣母...”袁诣说的口若悬河、舌灿如莲。

    “我们是女娲娘娘造的？”

    “那是祖先，不是我们，你这头猪。”

    “你聪明，你聪明行了吧。”

    袁诣说的口干舌燥，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所以啊，那天主，耶稣什么的，都是骗你们的。为的，就是让你们相信，让你们心甘情愿的给他们卖命！这样，我就说个最简单的例子。样貌！看看你们的样貌！你们经常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了一点，除此之外，与我们有何区别？你们再比对下那群西班牙人，你们和他们又有几分相似？”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众土著们纷纷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哇，真的是这样啊。”

    “咦？好像说的是真的耶。”

    “什么好像，那就是真的。原来我们的祖先和大明人的祖先，是共同的啊。”

    “呜呜呜，我到现在才知道，我们的来历...”

    场面混乱不堪。

    袁诣摸了摸鼻子，他也被这些淳朴的‘同胞’惊呆了。

    自己也没说什么啊，他们就这么信了？这也太好忽悠了吧。

    别说那些族人，就连胡马邦都是半信半疑。

    “上使，您刚才说的，那是什么教派？”

    “道教！此乃道德天尊亲立之教。”袁诣脱口而出。

    “但为何我们的先祖没有任何提示？”

    “你笨啊！其实早就提示了啊。”袁诣想起了门口处的图腾。

    “请上使解惑。”胡马邦连忙说道。

    “你们的图腾是咖嘣吧，那是鹰，没错吧。”

    “是啊。”

    “你可知道我大明朝的图腾是什么？”袁诣神秘道。

    “大明也有图腾？”

    “我去，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咱大明的图腾，是龙！知道吗？”

    “不知道。”

    袁诣恨得牙痒痒，你真是太诚实了。

    “龙，乃是万兽之王！你们的什么鹰啊，蛇啊，老虎豹子什么的，都要尊龙为王。你们的先祖其实早就用图腾告诉了你们，你们都是流散出去的分支！其实归根结底，你们与我们一样，都应尊龙为图腾！”

    “龙图腾？你是说我们应该供奉龙图腾？”胡马邦对袁诣的话已经信了大半。

    “当然，龙才是我们的信仰！所以，我的兄弟，千万不能被那群恶魔骗了，他们就是希望看见我们自相残杀，这样他们才能发展壮大啊！”袁诣拍了拍胡马邦的肩膀。

    “我们是龙的传人！”袁诣高呼道。

    “我们是龙的传人！”这次不止是土著们，连大明人都被袁诣带进了坑里。所有人都在高呼着。

    “我们是血肉相连的兄弟，是一家人！”

    众人又跟着吼道。

    “我们要保家卫国，保护我们的岛屿与亲人！”袁诣越带越偏。

    吼了好一会儿，大家彻底把情绪释放了出来。

    “我说上使，你说的这些，我相信了！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兄弟！我的族人，就是你的族人。”胡马邦拍着胸脯说道：“但兄弟归兄弟，这赌还是要履行的！既然龙能飞，鹰也能飞，我的要求也不高，你带我到天上飞一圈，咱们这赌约就算完了。以后，我必忠于大明，忠于我们的图腾！”

    上天飞一圈？我勒个去！

    袁诣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特么的这是在坑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