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华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其实我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仅仅因为死者闫攀、沈琴、闫南生是一家人,就先入为主地认定凶手是同一个人,动机则是报复杀人。
我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不过这都是拜你所赐,我想另一个凶手,也应该非常感激你才对。”
陆言好像是在对姚华说话,眼睛却看着行政楼下的黑暗深处。
而此时的姚国建,面如死灰,看向姚华的目光中透着掩藏不住的绝望。
“证据、证据呢!插进闫攀医生胸口的刀上,没有我的指纹!”姚华激动地说。
“最开始,我确实百思不得其解,当时围观的人有那么多,甚至在场的还有我们西城区的刑警队长,凶手是怎么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闫攀医生刺死在地上的?
不过直到下午的时候我才忽然意识到,是不是自己把顺序搞错了,于是我一直在昨晚的命案现场查勘。
果不其然,我发现了一点破绽。”陆言看着姚华说道。
“什、什么顺序?”姚华有些心虚。
“当时,我们看到闫攀医生胸口插着一把刀,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第一反应闫攀医生是先被刺死,然后摔倒在地上。可是这样就非常难解释为什么这么多人,竟然一个人都没发现是谁行凶。
但是我后来意识到,闫攀医生可能是先被你推倒在地上,将围观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在破口大骂的你和跳楼自杀的姚国建尸体身上的时候,
被人趁机刺死!”
“你、你凭什么这样说!”姚华的语气已经有些外强中干。
“因为血迹。”陆言说道,“心脏是人的输血器官,当一把刀刺中人的心脏后,血液会因为血压的关系,喷溅出来。
然而我在现场反复查看之后,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闫攀医生身上、腹部、腿部位置,有一些被鲜血溅到的痕迹,但是他原先站立位置的正前方却没有……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闫攀医生是正面朝上被人刺死,血液喷溅散落在自己身上,他是倒地之后才被刺死!”
“我没有靠近过闫攀医生!我怎么杀他!”
“你是没有,但是你的闹事举动,将大家的注意力全吸引在你的身上,达成目的后,你甚至还遮住了你身边的姚英,
我不得不多说一句,你这个举动太傻,反而让姚英以为是你动的手——”
姚华一怔,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陆言。
“你表现地很好,为真正的凶手动手创造了非常好的条件。
更妙的是,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后,你们俩一个没有行凶时间,一个没有行凶动机,任谁都怀疑不到你们头上来。
你可以保住你爸留下来的房子,而真正的凶手,可以保住自己已经取得的荣誉,
对吧,黄毅院长!”
说到最后,陆言朝着行政楼下黑黝黝的方向,大声说道!
“对,陆医生说的非常对。”
随着这阵应和声,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黑暗中缓缓踱步出来。
正是黄毅!
陆言冷冷地盯着他。
“陆医生讲的故事非常精彩,不过我要提醒陆医生,没有证据是定不了罪的,而诽谤一个对医学作出杰出贡献的人,是犯法的。”黄毅不仅没有发怒,还和颜悦色地对着陆言说道。
“你以为你们犯下的案件真的天衣无缝了吗?幼稚……”陆言露出讥讽神情,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刺死闫攀后,你是立即离开了现场,可是你却忘了一件事。”
黄毅一阵凌然,问:“什么事?”
“身上的血迹。
刀刺进心脏后,血液喷溅而出,但是闫攀身上的血迹除了喷射状以外,竟然还有圆圆的一滴滴的血迹。你身为医学界的专家,不可能连为什么会有圆形血迹的原因都不知道吧……这些圆形血滴必然是喷射到你身上的血液,滴落所致。本来你有大把的时间换去衣你身上的衣服,
可是你绝想不到警察会来的这么快,快到你连换身衣服洗洗澡的时间都没有。”
黄毅渐渐敛起脸上的笑容,道:“这样的手法,任谁都可以,为什么你认定是我?”
“因为你的办公室。
你的办公室布局得和第二起案件——沈琴被杀的病房非常类似,当时我问你办公室布置格局的人,你说你没留意,
可当时你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口……”
黄毅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你是不是也想起来了,在那个窗口,多了一样东西,一样它原本不该在那的东西。”
黄毅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我下午进过你的办公室,在那个窗口下面,有一只带血的袖角。”
“我不知道那个袖子是怎么出现在那的!我明明已经烧了——”黄毅忽然大声辩解道,可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姚华垂下了脑袋。
陆言脸上讥诮之色更重,
“姚华只是为了一间房子,就宁可让自己的生身父亲跳楼自杀,你呢?”
黄毅张了张嘴,半天才吃力地说道:“其实在这几年,我在专业领域上很久没有取得过突破,都靠着之前的成绩勉强保持着权威。
闫攀是和我同时进的杭城三院,一开始他确实不如我,那几年我思维活跃,另辟蹊径地发现了治疗心肌梗塞的方法,也因此获得了不少荣誉。
可是近几年,我发现我的创造力没有了,不仅如此,我的几次手术完成的情况,也不尽如人意。
我和其他医院的院长不一样,其他医院的院长都是主抓管理。而我是一个学者,我要在我的专业领域上不断突破。
可是闫攀他正好和我相反,这几年他的专业水平日益精湛,做的几台手术几乎可以是教科书标准,杭城不少大人物都指明要他来治疗。
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对闫攀许下各种承诺。
我嫉妒……”
姚国建静静地看着黄毅,若有所思。
“也许是老天也想帮我,姚华有一次在医院里被人催债,居然被我遇到了……我想起闫攀和我刚进杭城三院时,和当时的老主任刘能发生过激烈冲突,刘能也因为那个事情现在还人事不省……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陆言不忿,道:“为了使你这个计划看上去像是报复杀人,你还要杀掉闫攀医生全家?最后将责任全推给刘枫?”
“没错,自从我从人事科了解到刘枫是刘能的儿子后,我觉得这个计划再也完美不过,凶手的身份、动机、甚至是行凶方法,无一不契合。
其实闫攀被我刺死之后,第二个被我杀的,是刘枫。
刘枫这个人,胆子虽然小,但是报复心极重。
我跟他说要设计陷害闫攀,让闫攀当不成医生,他一下子就同意,还自告奋勇地要去绑架闫攀的儿子,说是要吓吓他,我当然求之不得了。
他当天就把闫攀的儿子绑来了,我给他们一人一瓶饮料,当场就将他们迷晕了……后来为了使验尸的时候监测不出安眠药成分,我将他们绑缚了,醒来之后才砸死他们……”
人心可怖,远胜鬼途。
陆言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最后想知道,你办公室,是谁帮你设计的格局?”
“是一个年轻男人。”黄毅说完,忽然诡异地一笑,“陆医生,我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你也该成全我的心愿了。”
黄毅猛地从身后掏出一把手枪,对准陆言!
“砰!”
枪声响起,陆言心猛然一颤,
发现黄毅倒地的却是黄毅。
赵裕峰从陆言身后闪出,满意地拍拍陆言的肩膀,道:“陆言这次你立了大功了!接到你的电话后,我立刻向王局长进行了汇报,然后迅速组织人手从西城区公安局出发,幸好赶上了!”
陆言没有作声,只是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黄毅,无奈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