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号避难所的守卫都已经死了，就算龙开阳对实验数据没有觊觎之心，可今后呢…

    李富贵正是为这件事而沮丧…

    避难所中的自控机枪，弹药马上就要用光了，电力设施也还只能运转个10多年。

    那些实验数据储存在这里，根本不安全。

    龙开阳说得没错，乔巴诞生后，避难所的使命其实便已经完成了。

    继续死守，毫无意义。

    感觉到释然的李富贵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对龙开阳问道：“…能否告诉我，外面的世界究竟是如何的…华夏…赢了还是输了…”

    其实李富贵是有心理准备的，这么久都没有人来接收这座避难所，结果恐怕并不乐观。

    龙开阳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

    华夏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

    他思忖良久，回答道：“…没有赢家，所有人都输了。”

    脑子李富贵感到非常伤感。

    如果他拥有眉毛，一定会锁一个大大的“川”字。

    他多么希望共和国能够重新屹立在华夏大地上。

    “龙开阳，可以帮我一个忙，答应我一件事吗？”李富贵突然问道。

    龙开阳欣然答应。

    “请帮我把主控终端中的实验汇总数据…删除清空，你说的对，乔巴是方天计划的结晶，那些实验数据，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不必再继续守护它们了。”李富贵说道。

    龙开阳自然不会拒绝，他找到了终端数据后台，输入李富贵告之的密码，选择数据清空选项，按下回车键。

    毫不犹豫。

    “华夏的东西…就深埋在华夏的土地上，你们离开后，一定要炸毁军事区大门。”

    李富贵对龙开阳说道：“答应我一件事，好好照顾乔巴，如果有希望的话，把他带到华夏军方后裔身边。”

    听了李富贵的这句话，乔巴突然躁动了起来。

    他跳上龙开阳的肩膀，又跳向主控电脑旁的椭圆形容器，张开嘴巴冲着李富贵的脑子喳喳直叫，慌乱得连喉咙处的发声器都忘了按。

    “乔巴，永别了，我死得其所。”

    龙开阳终于明白乔巴为什么躁动不安了，李富贵这是要殉国了。

    只听这令人讨厌，又令人尊敬的脑子继续说道：“乔巴，我的名字不是李富贵，明明是‘利夫.格瑞’，你这个白痴…

    我虽然不是华夏血统，但我的灵魂属于华夏…不要试图阻止我，要为我高兴，其实我…

    做梦都想像精卫将军那样，壮烈的死去啊…”

    “李富贵同志，等等！”龙开阳反应过来，连忙阻止。

    却已经来不及了。

    “昂——！昂——！”乔巴张着大嘴，悲恸哭泣，趴在盛装脑子的容器上，无助的看着龙开阳，眼泪直流。

    龙开阳看得鼻子发酸，没人能阻止李富贵自裁，营养液中已经混入了绿色的毒液。

    此刻的乔巴一定伤心极了。

    他慌乱按下发声器，哀求道：“李富贵先生请原谅我请原谅我好吗我接受不了我做不到请您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回来我不应该背叛您…”

    “够了…乔巴。”

    李富贵喃喃道：“你没有背叛我，也没有做错，你知道吗，生命是奇妙的东西，活着是奇妙的东西，看得出来，你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你要好好跟着龙开阳，过好你自己的人生。”

    “我不人不鬼的…活得太久了，唯一的向往就是死去…

    你不必悲伤…我虽身亡，你却是我的延续，这对你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记住了，你是个华夏浣熊，不是澳洲浣熊，也不是美洲浣熊，是，华夏，浣熊。”

    “再见了乔巴，这个新名字真的很不错，所有浣熊里面，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啊…”

    “昂——！昂——！”

    乔巴仰起脖子大声哭泣，眼泪汹涌流淌，黑色小鼻子上鼻涕直流，这是浣熊的痛哭流涕。

    他舍不得李富贵，但却无能为力。

    “你都四岁了，要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要学会承受失去，这样你才能成长…”

    李富贵声音颤抖着安慰着。

    看到乔巴这副样子，他何尝不痛苦呢…

    但他还是决定，用自己的死亡，给乔巴上最后一课。

    “死而无憾啊…哈哈哈哈，我的生命真是太奇妙啦…”

    李富贵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后，他的脑子枯萎了。

    主控制室的灯光一阵变幻，主控电脑发出一声提示音：“未检测到主脑…未检测到主脑。”

    龙开阳坐在一张椅子上，掏出一颗烟，幽幽吸了起来。

    青烟缓缓上升，如同化不开的浓浓哀愁。

    乔巴站在电脑上哭个不停，龙开阳决定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哭个够。

    哭完就长大了。

    …

    乔巴竟然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直到他再也支持不住，趴在石英容器上沉沉睡去为止。

    “睡个好觉吧…”

    龙开阳没有打扰乔巴，而是悄悄离开了主控制室，独自一人探索起巨大的避难所来。

    一些动物接受实验的舱室和隔间，被布置得温馨极了，好似婴儿房。

    不难想象乔巴诞生时，李富贵是什么心情，乔巴简直就是他的孩子。

    急冻室里还是有很多人肉果冻，但龙开阳再次看到他们时，心中充满了敬佩。

    避难所中没什么可值得搜刮的东西，在最后一次大销毁过程中，李富贵把有用的东西都存入了全封闭仓库。

    然后焚烧了整座避难所一次。

    想找到女儿能吃的东西，龙开阳只能去那些仓库里找。

    可他来到仓库门前时，却破口大骂了一声：“这个李富贵…”

    那脑子牺牲前，忘了给龙开阳开门了。

    …

    龙开阳只好折返回主控制室，轻轻摇着浣熊的肩膀：“乔巴，乔巴…”

    乔巴迷迷糊糊醒来，他仍然悲伤，但已经不再情绪激动了，他接受了李富贵已经离去的现实。

    “感觉怎么样？”龙开阳问道。

    乔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我们离开这里吧。”龙开阳话音刚落，乔巴纵身一跃，跳上了龙开阳的肩膀。

    两人离开主控室，逐个搜索所有仓库。

    乔巴是个极具天赋的骇客，他一个接一个黑掉所有终端，打开一间间仓库自动门。

    巨大的欣喜和兴奋充满了龙开阳的心间。

    那仓库里，堆积着如山的补给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