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麦勃没有出声,只是立马做出一个请求成芸不要说话的手势。
“啊?哥?你的眼睛怎么了?”麦相还是听到了成芸的疑问,他也来接嘴到。但,他却是看不到麦勃的眼睛,因为麦相还是缺少一副厚重的镜片,近视的双眼,在白天里眯得又小又肿。
麦勃没搭理他,接着之前的话题往下讲:
他从后排座位上起身,刚从前面的挡风屏下拿了香烟,脑袋收回到前排倆座位之间,屁股还没落座,他就看见了前方的沙路上正躺着一个人,于是大叫“刹车”。飙车师傅麦相狠狠地跺下去一脚,刹死的车身携带卡住的四轮一往无前,十拿九稳地掠过成芸头顶。接下来,踩底的刹车致使车子急转后翻滚,直到最后车子挂树上,熄了火。
好在麦勃香烟没上嘴,没法赛神仙,却在车子急转的时候就给倒垃圾似地抛了出去,很好的避免了后来的一系列遭殃。俗话说得好,勿以善小而不为。只有曾经的他细心地认为车子后门坏着就坏着,反正会有用处的,才能在这次从天而降的车祸中救了自己一命。
抛完之后,一整个人摔在黑暗里,滚石般翻了不知多少回,彻底昏了过去。后来的事情他一概不知,直到遭遇食人鸟的袭击。
麦勃的右眼瞎了,敷满干血的上下两层皮深深地凹进去,看上去整个人的脸像是残缺了一半。开始还以为只是眼皮受了伤,合着的眼皮给人带来视力上的错觉。
但,那是真的眼珠子没了。成芸不小心啜泣出声,她发现这世界多了一个和她一样受到不公命运摧残的人。
“你怎么哭了,怎么了?”麦相耳朵总比眼睛好使,他不再怪罪成芸。因为成芸真的帮了很大的忙。静下心来想想看,要不是自己开车太快,后果也不会是这样的惨烈。多一分包容,少一分抱怨,要怨也只能怨自己。
“我没有。对了,我叫成芸,你们叫我成芸就好。”成芸提袖拂去泪水,她默默地下决心,这一定是她最后一次流泪,她要坚强起来,像男人一样活下来。
“噢,成芸,好名字。”麦勃简单说过这样一句话,然后背着麦相坐下来,不再说话。他没有了右眼,他只有一个想法,是要告诉麦相和这位陌生的姑娘不要因为自己没了右眼而同情悲悯,替自己哀伤。
“成芸呀成芸,你说你,怎么大晚上的跑这里来睡觉了呢?”麦相想振作起来,走过来跟成芸算账。但不争气的肢体还是不愿支撑他完成心里边的计划,他只好坐下来,等候成芸的供词。
成芸抬头看看麦相,一副一息尚存的模样,加上那一双高度近视的眼睛,不免有点喜剧意味。成芸没有笑,也没有回麦相的质问。她要销毁过去,给未来一个空白的人生,不愿意提起自己的由来。
“来,我好好问。昨晚大半夜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呀?”麦相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诚恳地咨询到。
“我,我是上山来采蘑菇的,走迷路了。”成芸不敢确定这样的答案能否被接受。
“噢,这样啊!那你采到的蘑菇呢,我怎么没看见啊?”
“我忘记放哪去了。”
“你家住哪儿啊?”
“我家,就在这儿附近。”
“你骗我的吧,我家也在这附近呀,我怎么就从来没见过你呢?”麦相半信半疑地说。
“我也不知道啊。”成芸努力估摸着麦相的下一个问题。
“好了,三弟,你别这样。”麦相看不下去了,制止道。
这时,一辆卡车从远处轰鸣而来,巨大的动静穿透灌木丛,在山谷间形成连续的回音。这车应该是矿区的。可是,与外界流通使用的车辆都是一般卡车,矿区的卡车从来不允许外运,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私自活动呢?
十分奇怪的一件事情,因为除了麦相麦勃二人之外,不会再有人敢私自动用矿区的卡车。
说到的矿区是多年前麦家开发的一个巨大工事,父亲已故,母亲从未涉及,现在整个矿区都在麦勃麦相兄弟俩的掌控之下运作。禁止矿车任何时候以任何理由离开矿区,那是父亲生前的禁令,这么多年来,从未动摇。
“哥,你听见没?”麦相不知所措地看向麦勃。事情来的太不正常,难不成是有鬼把矿车给开出来了。
“等一下,我去看看。”麦勃阻止住正要去探查的麦相。三个人里边,麦勃眼睛是没了,力气却是最够用的。
果然是一辆矿车,从林中的一个拐角处,缓缓逼近,怕是载得太沉,车速很慢,而且噪音很响。麦勃藏在矮树背后,只需一只眼睛,他也看得清目前这不寻常的情况。
“快快快,三弟,成芸,我们赶紧找地方躲起来。”麦勃来不及细说。
“怎么了,哥,是我们的矿车吗?”
“是是是!”
“那为什么要藏起来啊?”
“不要说话。”麦勃拖着成芸和麦相一边一个,连爬带走,屏住呼吸逃了一截路,躲在一个小土坡后面。密密麻麻的小树木遮盖住三人,仅凭视觉是不可能暴露的了。
矿车的声音慢慢的,慢慢的,一步步逼近。好像是在三个人的正前方停了下来,之后是开车门的声音。
看来是他们发现了车祸现场,要来搜寻幸存者。成芸和麦家兄弟俩都微微探出头来观测外面的情况,又迅速地将头缩回隐蔽起来。这危机关头,成芸不客气地伸手硬生生地把麦相的脑袋压下来,他依然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成芸和麦勃看见,有一干人蒙着脸从远及近,来到三人所隐蔽着的小土坡跟前,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着。并且,这伙人手里都持有各种刀枪冷热兵器。
没有人会怀疑这帮贼人不是来屠杀幸存者的。还是当哥的麦勃有先见,快人一步躲起来,不然估计早已成了这帮歹徒的刀下厉鬼。
即便是大白天,在这样的原始森林里,是不会很热的。不料,隐蔽着的三个人居然都热得流出汗水。
过了许久,他们也不敢说话。麦相用手示意成芸看一下歹徒走了没有。他一头汗水,什么也没看见,只好从众地低头隐蔽。
“他们走了。”成芸使用耳语回报。
“你再看看。”麦勃想成芸的两只眼睛总比自己的一只眼可靠。他很谨慎,生怕会有诈。
“嗯,看不见他们了,应该是走了。”成芸视力向来都很好,差不多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在她的视力范围之内,的确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