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母亲早早地做好饭，叫常青草草吃过之后，自己又拿塑料盒子装上十几个小馒头，再用玻璃灌桶装了满满的咸菜，加上四双筷子。

    “穿坚实点，跟我去干活。”母亲对常青吩咐说。

    “我们去哪干活？”常青早就忍不住要问了，“妈，带这些东西做什么去呀？”

    “问这么多干嘛，你跟着我走就行啦。”母亲神神秘秘地，打算给儿子一个惊喜。

    常青想知道，但是母亲不说，自己也没办法啊。他速度回屋里换上了一身专程苦力时才穿的装备，上上下下一名副其实的好农民。“我好了，走吧。”

    母子俩走出院子，穿过自家的那片高粱地，沿着一条小道走了好远。常青耐不住又问母亲到底是要去哪儿，母亲仍然不肯说。又走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天哪这距离够远的，相当于从自家去成芸家的两三倍路程。

    “妈，你们来啦。”成芸站在院子门口，走过来迎接常青母子俩。

    这是一个四合小院，就在郁郁葱葱的林子深处，看上去得有些年头了。外围的墙面一半是砖砌的，上面盖有层层叠叠泛红的瓦片，以防雨淋；另有一半却是木框结构，脚底垫着各种巨石以防腐坏。院子大门两扇皆是青松材质，转起来，比常青家的门还要灵活很多。

    不对啊，成芸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今天要在这里做什么事？母亲不说，常青倒是很想过去先问问成芸。但没能如愿，因为，他发现这里除了成芸，还有她的老爹老成也在院内。

    “哎，我们来晚啦。”母亲说着，回头眼神示意常青赶紧进去，人家成芸们都早到了，不能失礼与他们。

    常青进去看见老成正单手搬着一根柱子。受伤的左手尚未痊愈，不宜做重活。“成叔，我来吧。”常青上前帮忙。

    “常青呀，从现在开始就叫我老爹吧，和芸儿一样。从此以后，你也算是我的半个儿子啦。”老成停下来说道。

    “哎！”常青羞涩地应了一声。

    院子外表是有些破旧，没想到这里边的配置倒还不错。跟常青家的院子大同小异，有大宅小宅，正房小厢房的，基本符合传统四合院的构造。

    不同之处在于，这院子处在林子里，估计是不种自己长出来的，院子里只要是裸着土层的地方，都长满花花草草，甚至还有好几株小树苗。

    这房子是老成派给女儿的嫁妆，老成知道常青一家人，自从来了嫂子之后，从未和睦过。女儿嫁过去之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名堂来。所以他想让女儿和常青来此办喜事，新家就安在这院子里。

    噢，原来是这样，看来母亲瞒着自己，是想设计一个惊喜来着。常青谢过老成，说老成和母亲年纪都大了，成芸是个姑娘，打扫院子这些重活，让他一个人来就行。

    老成说，这是他给女儿的嫁妆，疏忽不得，还得亲自上手才放心。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收拾好屋子，将来自己还不也得搬过来住。常青一个人做，他哪里知道盆花要放什么位置，院子里哪一株小树苗需要挖掉，哪里的柱子该刷漆了，要换成什么颜色。

    这些，常青不懂得。就算懂，那也不一定能做出老成想要的样子。

    “来，这边，这边这边，哎，对再这边一点，一点点，再一点点。”老成正当着司令指挥常青作战摆石凳，“等一下，不对，我看看，错了错了，往那边，再往那边......”

    常青累得满头大汗，依旧欢笑着甘愿被老成瞎指挥。老成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做事见不得半点偏差，真把常青累得够呛。

    “哎呀，老爹。你好好说嘛，看把常青哥累得。”成芸眼睁睁瞧着常青抬上沉重的石凳一会儿往这边，一会儿往那边的，有点喜剧。

    “来，成芸，我们还是做自己的吧。常青还年轻着呢，得不怕累。不然将来可怎么养活你呀。”母亲叫成芸过来，陪自己一起捡院子里的枯枝落叶。

    “好好好，我知道了，妈。你都不心疼一下自己的儿子。再说了，常青哥养不活我，我可以养活他呀。”成芸跟母亲说着笑。

    “什么？”老成听了这话，总感觉很是不对劲。

    “哎呀，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成芸提前表示自己不再说话，打消掉父亲又来絮聒的念头。

    老成心里明白自己一直都是一条老硬汉，却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语上输给女儿成芸。他知道一味学着女儿这类诙谐的表达方式来交流，自己很容易被女儿套住，且遭到戏弄。但，老成竟是戒不掉女儿这套滋生的文字游戏。

    比如，在女儿说困了的时候，老成居然也会抛出一句“是不是头发困了”。看来幽默会传染，老成历来只是一个严肃而不会开玩笑的男人。

    “哟！这么热闹啊！”这是鲁长官的声音。

    鲁长官一手扶着拐杖，一手提着个茶壶就往里来了。

    “吼，长官，你就这么喜欢喝茶哪。”成芸说。

    “是啊，老了，也就这爱好，只可惜呀，没你泡的好喝。”鲁长官没忘那日，成芸家中喝得一碗好茶。说着，凑到常青身旁：“老二啊，你回来后都有好些天没见你了。”

    “嗯，是啊，我也不出门，就没能见着你了。”常青到现在也不知道该称鲁大爷还是鲁长官，怎么叫都不太顺口。

    “这是你们的婚房啊，是得好好打扫一下。”鲁长官转向成芸又说：“这院子哪，风水好，将来你和老二呀，准能生一成堆的胖家伙，子孙满堂嘞。”

    成芸红着脸蛋，当是什么也没有听见。要不是这么一句话害臊的话，成芸准能接上下一句。

    常青一回来，老成就在筹备着成芸和常青的婚事。本来常青家没来提亲，老成就想着等过了大年再来成婚。谁知，东哥的举动让老成敲醒了警钟，他怕夜长梦多，耽误了女儿婚事可不成。

    于是才主动去到常青家里跟母亲谈这门婚事。母亲只是苦恼于聘礼之事，才迟迟不敢去提亲。她自然也是认为儿子的婚事，越快越好。没想到还意外收获老成给的一份厚礼，是要给女儿一个院子，还建议母亲也搬到小儿子常青家里来住。

    当时就把母亲高兴得仿佛回到了儿时最开心的岁月，她又喜又愧，难在自家没办法大大方方地上个像样的聘礼。

    这院子原来的主人是个年迈的老妇人，儿女们长大后都去到城里工作，后来在城里结婚生子，没再回院子里来住，只留下老妇人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孤独的老妇人是越来越老，还体弱多病，儿女们就来把老妇人给接到城里去住了。

    鲁长官其实还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跟院子主人相处不错。当时就只花了少数一些钱，便宜把这院子给买下来。

    前几天，老成来找他，说是要鲁长官帮忙把院子转手卖给他，给女儿作嫁妆。作嫁妆，多么喜庆的一件事情，本来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何况鲁长官很想帮衬一把的。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依旧便宜的价格把院子转让给了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