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音以后可以编排进去，做九霄雷动，但现在不行，清泠池阁的霓裳羽衣曲，没有这个元素。现在加进来，只会对原来的乐曲造成破坏。”

    陈清风向牛十三解释。

    鼓是一件很特殊的乐器，甚至还有人说鼓不是乐器。

    因为鼓的声音，和其他乐器相比，有很大的不同。

    鼓音隆隆，一如天雷，而其他乐器，模拟万籁，如同山林鸟兽之声。

    雷音激荡下，鸟兽惊恐，便就不敢发声。

    所以古人说：鼓不预五音，而为五音主。

    所以平常一般性的音乐，都不会有鼓。就算有了，也不会是大鼓。

    牛十三用的就是大鼓，如果不经过精心的编排处理，就让他加入，基本上这曲子，不排练个十天半月，很难就和谐融洽。

    但现在根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所以，牛十三就只能歇着了。

    “好吧……”作为一个高级的鼓手，牛十三自然对大鼓的禁忌，也知道的详细，所以陈清风一说，他就理解了，“那我在旁边做听众，好好给你们做做审查。”

    他的脑袋很灵活，直接就想到了自己现在所能担当的最佳角色——一位合格的听众。

    现在在场的人，除了他之外，都要参与编排试奏，用心自己的本分。对于整体的和谐融洽，就缺少了心思。

    这个时候，就需要他这样的音乐素养过关的人，来帮助大家正音。

    “嗯，我的意思也是让你给大家做评测。”陈清风的想法和牛十三一样，“这个任务的重要性，和我们这些演奏的人每个人的任务一样，一点不能疏忽，我相信你能做好。”

    “风神你就放心吧，这头牛如果做不好了，那我们晚上就吃牛排！”

    觋十三笑着调侃。

    “想吃牛排？”牛十三白了觋十三一眼，“老老实实的吹好你的笛子，不然让你晚上吹不停。”

    “……”觋十三不说话了。

    “好了，乐谱都记得吧，赶紧按风神说的，好好想自己该做什么，别在这乱开车了。”苏十三看不下去了。

    觋十三、梅十三齐齐点头。

    到底是队长，说的话还是有用的。

    见状，陈清风开始叮嘱起来：“我的古琴没变，觋十三的笛子奏箫，和梅十三的二胡对琵琶，难度还好，最难的是苏十三你的唢呐奏笙。”

    “唢呐和鼓情形相似，处理不好，就会适得其反。你要多注意下。”

    “好的，我会多注意。”苏十三当即点头。

    “那就各自准备吧。”

    陈清风说了一句，便走向自己的琴台。

    其他人也纷纷各就各位，开始回忆曲谱，思考变奏，酝酿情绪。

    少时，陈清风再次开口，向苏十三他们问：“你们可都准备好了？”

    “我好了，风哥哥。”云小主玉立亭亭，首先回应。

    “我也好了。”觋十三跟着答道。

    苏十三和梅十三，没有说话。

    陈清风知道他们还没有调整好，于是也不再问。

    又过了一会儿，梅十三也好了，不等陈清风问，他便直接告知了大家。

    “风神，我也好了。”

    “好。”

    陈清风应了一句，便不说话了。

    也不去问最后的苏十三，他并不想给苏十三什么压力。

    唢呐虽然是乐器中的流氓，很多乐器基本上都能模仿，但是到底是模仿，而不是正声。

    平常游戏性质的模仿一下，很简单，并不需要顾虑什么。但是拿到具体的情境下，就不能那么随便了。

    该怎么样，不该怎么样，需要保持多少本色，有需要有多少模仿，或者其它改变。

    这些，都需要仔细考虑。

    所以，苏十三用的时间比较长。

    又过了一会儿，苏十三也好了。

    他道：“风神，让你们久等了，我现在也好了，可以开始了。”

    “那我开始了。”

    陈清风闻言点头，然后开始拨响了琴弦。

    “铿……”

    琴弦上，润透滑脱的声音，一声声响出。同时，云小主也开始步移袖举，挑起了霓裳羽衣舞。

    陈清风的琴身节奏缓慢，慢到甚至几秒都听不到下一声。

    但是，音色纯净，清朗，发的悠远，听着听着，就感觉是到了“花暖青牛卧，松高白鹤眠”的，烟松云峰情景之中。

    云小主的舞姿也飘飘洒洒，如轻云随意。看起来，真的就是云中的仙子。

    渐渐的，琴声变得正大宏亮起来。舞步也开始迅捷起来。

    同时，模拟笙音的唢呐，也开始发声。

    苏十三沉心静气，整个人尽量放松起来，想让被他吹奏的唢呐，吹出笙这件乐器独有的仙音邈邈之感。

    他需要演奏出的效果是仙门大开，一时间弦乐如水银泻地一般，散入人间。

    这个感觉，用笙吹奏，就是本色而已。

    但是唢呐吹奏，就是另外一回事。

    唢呐是流氓，笙可是翩翩公子，举手投足，都是一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范儿。

    现在要让这个流氓去吹奏出这样的效果，短时间内，能够有个公子样子，也就很可以了。

    至于翩翩，没有长时间的细细打磨，这个效果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事实上，苏十三的演奏，也是如此。

    虽然他已经十分努力的去让唢呐变得“文质彬彬”，但是唢呐本身的流氓属性，还是难以脱去。

    他的唢呐一出，大家立时就齐齐心中叹息。

    不尽人意。

    但是陈清风并没有就此就停下，他的琴声一直在持续。

    这是第一次演奏，无论如何，都是要全都演练一遍的。

    唢呐之后，就是二胡和笛子了。

    二胡的任务，是要奏出琵琶的效果。笛子的任务，是吹出箫的效果。

    这两个相对于唢呐和笙来说，简单了不少。

    因为乐器本身的属性，是非常相近的。

    这两件乐器一响，苏十三的唢呐，就渐渐变成了背景，然后慢慢消失。

    这个时候，是进入了仙界。

    琴声还在，正音窾坎，铿锵如龙凤齐鸣，又如仙人在缥缈的云中，轻松抚响。

    而这时候的二胡和笛子，就要彻底的仙化，为琴声营造仙山氛围。

    在这一点上，笛子是很好解决的，二胡就相对难了一点。

    不过，二胡的演奏方法很多，梅十三又技艺娴熟，所以也不算很难。

    两人一弦一管，本就配合了很久，于是默契自生，甫一演奏，便就很是和谐美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