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云蒸霞蔚。
郝昭勒住战马,眺望远方黑山军大营,遵照吕布的命令,他带领弓弩手于四面警戒战场,以利大军顺利渡过浊漳河,重新集结列阵。
期待已久决战终于开始了。
一阵悠长的的号角刺破长空,而后从并州军大营里传来战鼓滚雷般的轰鸣,郝昭扭头回望。
并州军的辕门洞开,吕布身着兽吞连环铠,肩披西蜀红锦百花袍,金冠束顶,其上插着两支大红翎羽。
朔风劲吹,战袍猎猎,翎羽起伏,在加上胯下的赤兔红如烈火,赤红夺目,远远望去,吕布整个人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在他身后,两千铁骑鱼贯而出,分别由成廉、魏越二将率领,正面观望,这股骑兵如同黑色洪流,他们皆身披厚重的黑色两档铠,盔下的兜鍪罩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没有情感的眼睛,他们各个腰胯钢刀,手擎铁枪,弓箭随身,马鞍左右俱都放着两根铁矛,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森寒的青光。
若说这支骑兵哪里不是黑的,恐怕只有他们头盔上跌宕起伏的白翎了。
骑兵之后是步兵,由魏续、宋宪、侯成、郝萌统帅,人数大约有四万,整齐划一的步伐沉重如闷雷,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踏起滚滚黄尘,长长的队伍中没有人说话,林立的长枪寒光涌动,天地都为之变色。
走在最后的是弓弩手,由曹性统帅,人数大约有三千,弓弩手们手挽强弓,踏步出营,腰间和后背的箭壶都塞满箭镞,郝昭可以想象,一旦这些箭镞飞入天际,将足以使整片天地倾覆,昏惨一片。
五万并州军分头渡过浊漳河,在西岸迅速集结,逐一进入战位,清澈的河水被搅得泥浆翻滚,浊浪翻天。
漫天遍野的旌旗,成片闪耀的铠甲,遮天蔽日的烟尘,雄浑高昂的战歌,人嘶马鸣,在前方观阵的张燕被这浩荡的进军阵势所震撼,握紧的拳头不禁又握紧几分。
“全军出击!”眼窝深陷的张燕挺立在马背上,率先策马出迎,三千轻骑紧随其后。
轻骑周围有一万大力士步行而出,持大刀拱卫张燕的骑兵侧翼,他们都是张燕从黑山军精挑细选的,身材十分高大,尽管甲胄不多,但手中都有结实厚重的盾牌。
在骑兵身后,五万步兵和两万弓箭手蓄势待发,只是令人感到惋惜的是步兵的武器参差不齐,有的甚至扛着农具走向战场,弓箭手的箭镞也是少的可怜,零星几支。
滚滚烟尘间,黑山军的战旗竖起一片斑斓的丛林,稀稀拉拉,颜色旗号不一,与整齐如浪潮拍案的并州军相比,军容士气,一目了然。
“贼军果然势大。”成廉耸耸肩膀,冷声道:“不过看得出,贼军的骑兵和刀手是中坚力量,步兵和弓箭手实在弱得厉害。”
“这正好,所谓打蛇击其七寸,只要挫败敌军战骑,贼军即溃。”魏越甩甩手臂,脸上的刀疤狰狞得可怖:“先以强弓硬弩杀敌,弩声不绝,则贼不敢冒进,待敌锐气顿挫,再以骑兵击之,予以全歼。”
“恐怕没那么简单,张燕纵横幽并多年,不可小觑,我等须全力以赴。”成廉的目光紧紧盯着张燕的大纛,不禁握紧手中的朴刀。
“聒噪!”吕布冷哼一声,魏越和成廉赶紧闭嘴。
“擂鼓,挑战!”
在交战双方十几万将士灼热目光的注视下,吕布赤马金甲,翎羽飘扬,一人一马如烈日骄阳,分外夺目,当真是身躯凛凛,气势磅礴。
“温侯——唔——温侯!”
五万并州军齐举刀枪战旗,雄壮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似乎要将整个天地倾覆。
吕布见敌阵丝毫不为所动,扬起画戟:“无胆鼠辈,可敢迎战。”
近十万黑山军呼吸如窒,远远看着那名耀武扬威的雄壮男子,没有一人敢上前接战,因为虎牢关的消息早已传入军中。
关东十八镇诸侯,战将千员,兵马数十万,吕布在万军从中匹马纵横,如入无人之境,而且还差点砍了盟主袁绍的脑袋。
恐怕这天下之大,能掩其锋芒者如沧海一粟,更别说装备简陋的黑山军了。
天空异常碧绿,碎帛如锦的白云落在远山的轮廓里,隐约与地面浮动的热流交织,仿佛有意在浊漳河清出一片供敌我双方厮杀的疆场。
已经开始躁动的朔风掠过两军阵前的无人地带,不时卷起飞扬的尘土,细小的沙粒磨砺着刀枪,也迷离着双方士卒的眼睛。
吕布见无人应战,画戟一扬,宋宪、魏续、侯成、郝萌立刻挥军向前,如林的矛戟齐齐向外,像野狼嘴里一排排突出的獠牙。
战鼓如同暴雨催林,三军将士的眼睛因为即将到来的杀戮而急剧收缩、亢奋,有条不絮的旗号使数万将士前进的步伐整齐划一,宛如一头巨人在向前踏步。
对面严阵以待的黑山军无不瞪大双眼,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庞大整齐的官军,动作虽然缓慢,但气势磅礴,宛如高山压顶,洪流决堤,势不可挡。
曹性和郝昭几乎同时下令,两人领着弓弩手迅速窜至两翼,挟裹着雷霆万钧之势,杀气腾腾向黑山军压了过去。
张燕冷着一张脸,口中蹦出一个字:“杀”
严阵以待的黑山军突然如决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地朝并州军的阵形冲来,层层叠叠的刀光闪烁一片,嘶吼着冲向并州军军阵。
“坐!”曹性和郝昭同时挥动令旗。
两翼的弓弩手半跪在地,如山岳般轰然倾倒。
“举!”半跪的并州军将手中的弓弩举向半空,无数根弓弦被同时绷紧,那咯吱咯吱的声音连成一片,在空气中形成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射!”曹性和郝昭同时大喊。
利箭离弦,在空中汇聚成庞大的箭云,伴随阵阵令人心悸的破空声,如蝗似雨的箭镞飞旋着罩向黑山军的前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