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东卫家的帮助下,并州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河东,而后吕布将大军布防在蒲坂至蒲州一线,呈鹤翼形将安邑包围其中。
驻守安邑的牛辅面对如狼似虎的并州军,急忙率军南撤绳池,吕布兵不血刃夺得安邑。
在吕布的授意下,张辽南渡黄河,占领潼关,濒临华阴,华阴守将董越急忙东撤,驻守函谷关。
自此,吕布占领安邑至华阴一线,断绝京畿与关中的交通要道,一旦生出变故,大军便可长驱直入,威逼洛阳。
雨丝风片,姹紫嫣红,然而这春归盎然的世界,并没有给人们带来过多的喜悦,反而使得他们的心情更加的烦躁、恐惧、压抑。
相国府内,董卓把该砸的东西都砸了个便,其中不乏贵重的精美器皿。
“气煞我也,老夫竟然会相信关东诸侯为我效力,曹操这个奸贼,宦门遗仇之徒,竟敢发檄文对老夫口诛笔伐,还有袁绍袁术等辈,他们的将军太守哪一个不是老夫给的?小人,都是小人。”
董卓一脚踢翻面前的桌案,怒气未消地拔出佩剑,一剑将桌案劈成两半。
至从关东联军起讨贼檄文以来,前往陈留会盟的诸侯已达到六镇,从斥候传来的战报来看,还有十多个诸侯正率兵前去陈留。
这些将军太守们,董卓之前都委以重任,亲自册封,使之镇守关东,没想到除了刘表外,没有一个人向着他,他只感觉到处都是反叛,到处都是阴谋。
李儒小心翼翼的迈过满地瓷片,上前说道:“相国,在此危急时刻,最主要的不是说谁是小人,谁是君子,重要的是该如何应对关东诸侯发难。”
董卓望向李儒,声音里有些许迫切:“文优,你可有良谋?”
李儒捋着颌下长髯,一双鹰隼似的双眼里,闪着若有若无的冷光。
少顷,他作揖道:“我已为相国定下六策。”
董卓挥挥手:“计将安出。”
李儒缓缓在厅内踱步:“一者,所谓出师有名,关东诸侯之所以会盟,乃是曹操发矫召所致,相国现以天子之名拟旨,让关东诸侯解散退兵,退者万事无忧,不退则为逆贼。”
“二者,以重兵驻守虎牢关,虎牢关作为洛阳的东门户,对此战起到决定性作用,只要虎牢关不失,洛阳可保。”
“三者,洛阳尚有志士在朝,若相国出兵,朝中之事不可不察,先前桥瑁假借三公之名拟檄文发给各个州郡刺史太守,说天子及朝廷见迫,无以自救,企望义兵解国家于患难之中,这件事可不是空悬来风。”
“四者,皇甫嵩坐镇凉州,关中关西乃相国兵马之源,若皇甫嵩断绝关中,凉州各部立时人心惶惶,所以应当立即召他入京,封其太尉之职,以宽其心。”
“五者,此时河内王匡率领的前军已经到达河阳渡口,其余诸侯仍陈兵酸枣,等待其余诸侯,这王匡自持兵多,深入我军腹地,耀武扬威,其实可灭,相国可派出两只兵马迎战,一支向平阴渡出发,做出渡河进击的姿态,另一支则悄悄从小平津渡河,向北越自敌后,王匡一战可擒,此战亦可以大涨我军军心,亦可以消磨联军锐气,可谓一石二鸟。”
“第六,最近坊间传闻,东头一个汉,西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
董卓蓦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儒:“你的意思是迁都长安?”
李儒点点头,趋步走到董卓跟前沉吟:“如果虎牢关有失,洛阳无险可守,只有迁都长安,相国才有回旋的余地,而且长安有崤函之固,若相国迁都长安,亦可以高枕无忧,再则长安拥关中之地,背靠西凉,就算长安再次不保,相国也可退守西凉,凭借相国与羌族豪帅的关系,在西凉做一个土皇帝也未尝不可。”
董卓捋着卷曲的虬髯,不疾不徐地询问:“倘若关东诸侯追击,又当如何?”
“为此我也设下两策,第一策,将洛阳付之一炬,阻断联军的道路,第二策,安邑、华阴、绳池互为犄角,倘若战败,相国可将兵马布在三辅诸县,拱卫三地,以御山东。”李儒脸上的皱纹几度舒展起伏,犹如一条在蜕皮的毒蛇
董卓沉吟良久,最后决定采用李儒的计策,正当他准备按计划行事时,门外忽然传来报事声。
“进来。”李儒的声音很轻。
董卓的亲卫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递上一份竹简:“启禀相国,牛将军急报。”
董卓稀里哗啦地踩着瓷片大步走到亲卫面前,一把夺过战报,摊开一看,他徒然双目发直,双手直颤,差点没昏厥当场。
“相国?”李儒发现董卓脸色不对,忍不住上前询问,认识董卓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发现过董卓是这样的表情。
“你自己看。”董卓恨得咬牙切齿。
李儒有些好奇,当他看完战报之后,一向面露不惊得他,此时竟也有些急迫:“这…这…”
“吕布小儿,去年秋季夺我赤兔,今年又出兵占我河东,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传我命令,征讨吕布。”
董卓怒气滔天,朝着门外大喊大叫。
李儒吓得急忙拉住董卓,力谏道:“相国不可发兵,否则大事倾覆。”
董卓眼里跳动着怒火,厉声喝问:“为何?”
“相国暂息雷霆之怒,倘若我军和吕布开战,需调集重兵方可行事,可如果调兵回援河东,虎牢关怎么办?洛阳怎么办?届时前有吕布,后有关东诸侯,我等性命堪忧啊。”
“可吕布占据河东,断我军退路,这该如何是好?一旦我们和关东诸侯开战,吕布率兵从河东杀出,届时又该如何?”
董卓平生第一次感觉进退维谷,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吕布会出兵河东。
李儒安抚怒气未消的董卓,沉吟道:“吕布按兵不动,窥视洛阳,我也拿不准他在想什么。”
想着想着,李儒的眼睛突然一斜:“吕布初到并州,并无朝廷任命,相国何不以朝廷的名义,任命吕布为并州牧,以结其心。”
“他夺我赤兔,占我州郡,现在你还让我封其官职?我不答应。”董卓像一个受了气得孩子,满脸愤懑。
“相国要学会隐忍,吕布骁勇,非常人能胜,就算我们与其开战,胜算是多少?”
董卓沉默了,吕布战功赫赫,打得塞北外族退回北疆,不敢南下牧马,去年他围魏救赵,更是解除陈仓之围,与其对敌,胜算几许。
李儒见董卓面色缓和,这才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吕布虽有州牧之权,却无州牧之名,肯定不受当地士族待见,相国以朝廷之名授其州牧,他肯定会感恩戴德,不会轻易来犯。”
“那让他来打关东诸侯,他愿意吗?”
李儒摇头:“未可知也,不过我们可以试试,在下建议,加封吕布为并州牧、镇北将军,持节河东、河西二郡,食邑温县,然后再以朝廷的名义,让他出兵平叛。”
“倘若他不愿来呢?”
李儒无奈地摇头:“那咱们只有绕道弘农,从蓝田回到西凉。”
他心中一叹,大好的布局,竟被吕布搅得天翻地覆,如今河东除去安邑,其地皆失,关中已断,大事不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