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深宅大院,确实修得大气堂皇,只见正厅红木为柱,青石为阶,角瓦为顶,悬梁脊正,院中草木繁多。
虽然百花尚未艳开,但依旧清新别致,端庄秀丽。
今天是王洵举孝廉的日子,来往宾朋甚多,大都是涅县方圆百里的上流人士,甚至还有专门从上党跋涉而来的郡内高官。
王洵正和一大帮宾客在正厅吃茶聊天,忽而听到外面吵闹喧天,遂吩咐家奴前去打探,不一会儿来报:“十个贼人打上门来,说是要报仇杀母辱妻之仇。”
“立即驱出府门,不要打扰诸位大人的雅性。”王洵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唇角斜起一丝冷笑,天下还当真有不知死活的人。
见到王洵如此淡定,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青年立即谄媚道:“临利害而不失故常,王公子真乃我辈之楷模。”
“是啊,区区宵小,也敢私闯王府,当真不知死活。”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叟捋须一笑,也不甘落在青年之后。
“不错,真是自不量力。”
“谁不知道王府家将无数,就凭十人也妄敢闯府?”
余下众人纷纷举杯咒骂,不错过一丝讨好王洵的机会。
王洵轻轻一笑,自顾低头畅饮,对于他来说,堂下众人只不过是他们王家的一群家奴,要不是父亲极力这样做,他哪有功夫和这群人浪费唇舌。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王洵见到所有家将迟迟未归,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可还没等他差人打探,门外就响一阵哭天抢地的尖叫声。
只见几个血头血脸的家将跑进来哭道:“祸事来了,贼人凶狠,已经杀进二门了。”
王洵惊坐而起,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堂下的宾朋也不遑多让,纷纷把目光投向王洵。
并州上党,地处四战交汇之地,自古民风彪悍,动辄拔刀杀人,可这毕竟是王氏府邸,号称西北巨擘的太原王氏。
倒地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杀入王氏府宅。
就在众人坐立不安时,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正厅的大门被几具尸体撞得稀巴烂。
十个浑身是血的人提刀而入,为首一人钢刀一指:“王洵何在?”
堂里的宾朋一哆嗦,目光齐刷刷投向主位上的王洵。
“三息的时间,除了王洵,所有人都给我滚。”
不知道众人是被吓傻了怎么着,竟然纹丝不动,惊惧的看着孟毓。
孟毓嘴角划过狞笑,手中钢刀不由分说,遇人便砍,逢人便剁,眨眼睛就将邻座的几人砍番在地,刀光剑影间,人头如饺子下锅般滚滚落地。
余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连成一片,众人你推我攘,我滚你爬,屁滚尿流地跑出厅堂。
王洵微微向后移动,想要借机趁乱逃跑,可惜孟毓和九名汉军早已将他围在中间,寸步难移。
“你们可知我是何人?”王洵依然没有求饶,反而有点倨傲。
“涅县王氏子弟,太原王氏分支。”孟毓没有感情的回答。
王洵本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家世,所以想搬出太原王氏来威慑这帮狂徒,谁知对方不但知道,反而有点无所谓的样子。
如此淡然的回答,很明显不把王氏放在眼中,他开始有点慌了:“你们到底是何人?”
一名汉军狞笑道:“我们乃度辽将军帐下军士。”
“吕布……”王洵倒退了两步:“我和吕将军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杀我?”
“不是将军要杀你。”孟毓向前迈了一步,刀指王洵:“是我要杀你。”
“我和壮士无冤无仇,何故要杀我?”王洵向后退了一步。
孟毓正要作答,忽听堂外喊声大震,原来是对方援军到了,一名汉军勃然大怒,指着王洵破口大骂:“这厮在拖延时间,宰了他。”
王洵见奸计未能得逞,急忙大喊:“父亲救我。”
“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孟毓健步上前,一刀砍在王洵的脖子上,可刀口沾了太多热血已经钝了,一刀下去,竟然没有砍掉脑袋。
他就这样用钝刀割着,王洵嘴里吐出血沫,眼珠子渐渐翻白,双腿蹬啊蹬,就这样被孟毓生生割掉脑袋,腔子里的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此时外面已经人声鼎沸,不知有多少人包围过来,孟毓将王洵的头颅别在腰间,朝九名汉军抱拳道:“诸位兄弟,咱们今天可能要死在这里了,是兄长连累了你们。”
一名汉军坚定的回答:“君子杀身以成名,义之所在,身虽死,无憾悔。”
“不错,当年羊角哀不忍左伯桃备受荆轲亡魂欺凌,遂拔剑自刎前去帮战,古人尚能如此,我等又岂能不如?”
“死有何惧?黄泉路有诸君相伴,什么恶鬼亡魂,吾等一并杀之。”
孟毓还能在说什么,他大吼一声,率先杀出正厅,其余九名汉军对视一眼,提刀紧随其后。
十人杀出正街,迎面撞上一支顶盔掼甲的郡兵,双方皆是一愣,同时打量着对方,当这支精兵的司马看到孟毓腰上的人头时,赫然变色:“你杀了王公子。”
孟毓冷笑连连,刀指司马:“是又如何?”
“将这群反贼拿下。”这支精兵的司马不再多言,如今王洵已死,他只能把这群人交给王家定罪。
郡兵闻令,纷纷操枪一拥而上,可久疏战阵的郡兵哪里是孟毓等人的对手,双方刚刚短兵相接,就被杀得节节后退。
乱军之中,孟毓等人左劈右砍,上挑下刺,所到之处,血雾炸开,鲜血四溅,断臂横飞,直杀得官军杂乱无章,吓得余下的官军不由自主地后退。
十人向前走,官军向后退,直看得窥视的百姓们目瞪口呆。
“不要放在一个人。”王洵的父亲王岢闻讯而来,他拨开挡在面前的士兵,目光落在孟毓腰间的人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领军司马急忙上前扶住王岢,安慰道:“王公,你没事吧?”
王岢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孟毓等人道:“杀了他们,我让你做校尉。”
“此言当真?”领军司马眼里精光四射。
“我王家岂会无信?但若走了贼人,你的司马也别当了。”王岢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恻恻的,让人不寒而栗。
司马将心一横,朝列阵的弓箭手吼道:“放箭,生死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