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没钱？那就去死，老子手下不杀无名之人，速速给爷报上名来！”

    “莫问。”

    “步枝。”

    “哇呀呀呀，都死到临头了还敢戏耍于我？都给我去……噗！”

    莫问走到拦路强盗身边，弯腰慢慢将他们身上的箭矢一支一支拔出来擦干净然后放回袖中的机括里。而步枝全程都在原地微笑望着丈夫将事情办完，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向前方行去。两人随意地走到一处高地，莫问轻笑一声。

    “又走错了呢。”

    “是啊。”

    两人对此习以为常，只是一问一答，轻轻一笑便将此事揭过。

    “枝儿，等等。”

    将走之时，莫问看向下方，目光一凝，连忙叫停步枝。步枝不明，走到莫问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开始还是一头雾水，随着时间的流逝，步枝的神情越发的凝重起来。

    “看明白了？”

    “这是……奇门遁甲？”

    “应该是。”

    “夫君，现在懂得这个的只有我们莫家了吧？”

    “但莫家人研究这个的也只有我跟父亲了，这应该是别人。”

    两人望向的远处正是两军交战之处，两个兵力差距甚大的两个军队此时却是僵持在了平原之上，兵力远小于对方的一方组成了一个奇异的战阵，挡住了敌军一波又一波的冲锋。莫问死死盯着那一处，无论是谁，无论对方是敌是友，他都要过去见上一见。

    “我们走，去那边。”

    莫问指向摆出战阵的那个方向，无论是不是自己家的人，他都要去看看。步枝点头跟上莫问的步伐，知道这个的十有八九是自家人，这条路极有可能是回家的路。

    庞远在不断换着手上的令旗指挥着前方东凌大军不断变幻着阵型，面色苍白如纸，但两眼明亮如火。在他想方设法训练这些人的时候，西明又吃掉了一部分东凌兵力。迫不得已的他只能丢弃外围的所有防御，将兵力收缩到大本营前，就在东凌最后一道防线与西明来一次决战。

    这是一次极大的赌博，如果赌错了，那就是赔上东凌外围一大片城池，甚至连东凌都要赔上去，但现在这情况，是庞远成功了。在巨大的平原之上，不断变化的军阵攻防一体，对方只要与之碰上就会陷入其中然后在阵中被一点一点消灭掉。

    庞远虽然一时间挡住了西明的攻势，但他心中的忧郁依旧没有一丝消散，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军阵拥有两个弱点，一是难以移动，只能用来被动防守，如果给他更多的时间去研究，那么这个弱点不攻自破，第二个弱点，那便是他庞远，这个军阵刚刚弄出来，后面还得靠他一点点来完善起来，而且现在如果失去了他的指挥，那么军阵不攻自破。

    在前线两倍兵力吃不下对方之后景连也随之到达了前线，在一次次部队的试探下，对方的防守滴水不漏，甚至还因此将军阵一点点完善起来。盯着越来越完善的军阵，景连思虑了良久，最终下了退军的命令，此阵无解，每一种缺陷都会有另一种变化来弥补，在看到了前方大阵所有变化之后景连才下了这种命令。

    “就是这个人么？”

    景连喃喃自语，望着在高台处被一群护卫护住的庞远，犹如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的脸孔，只记住了那双明亮的眸子。在西明一点点退去后，庞远才放下手中的令旗，双手紧紧抓着前方的横栏，指节发白，浑身上下被汗水打湿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一样，直到西明军队完全退去他的视线之后才叫人将他扶回去。

    自己的身体还能撑多久？被士兵抬下去的时候庞远心中苦笑，在半个时辰前他就已经脱力，全靠自身的意志力加背后侍卫的搀扶坚持到了现在，这次是挡住了，那么下次，下下次呢？

    在士兵的欢呼声下，庞远回到了大营，整个人虚脱在椅子上，没多久一个侍卫端着汤药进来。庞远喝下汤药稍稍休息一会又再度站起来继续看着沙盘战场，脑中寻思着对面有可能进攻过来的一切路线，现在的东凌已经容不得一次失败了，或者说已经承受不起了，他自己也是如此，如果再来一次失利，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信心再度面对那个指挥西明的人。

    “身体不好也不知道多休息一下？万一交战的时刻身体垮了那你以后该怎么办？这些将士们又该怎么办？”

    熟悉的清冷声音在耳边响起，庞远顿了一下，随后用力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

    “幻觉？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大白天的还做梦了？”

    话音未落，头上就挨了一下，庞远抬头只见莫亦身穿谋士服站在他眼前，面色微怒。

    “……”

    庞远揉了揉眼睛，看看莫亦，再揉揉眼睛，伸手拍了拍，妈呀，这是真人！这下完了，他刚刚的轻声自语不会被听见了吧？庞远内心忐忑，在战场上对阵景连巧捷万端的他此时竟不知该做出如何反应。

    大营之中再度陷入了沉默，时间一点点过去，在对视中庞远或多或少也察觉到了对方的意思，一个女人不远千里来军中做参谋。庞远知道，莫亦可不是那种贪图名利的人。无论这个猜测是还是不是……

    “参谋就该去参谋该待的地方，这个大帐下次进来需要通报，记住了，来人，送这位参谋回谋士营。”

    庞远心中一定，对着莫亦沉声道，说完便唤来护卫将其带离，低头无视对方的反应。待莫亦被带离之后，庞远低头捂嘴重重咳了一声，望着手上斑斑血迹，目光微冷，伸手入怀，拿出巾帛轻轻擦了擦嘴，然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将手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干，直到看不到一丝痕迹为止，再将巾帛放回怀中。

    可惜，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庞远做完手上的事之后再度将目光投向沙盘，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需要用时间来一点点完善这个军阵，然后再将这个军阵变化给传承下去。

    可庞远现在缺少的就是时间，无论是西明那毫无破绽的入侵，还是自己这具破败的身体。至于莫亦，倘若她对他有情的话，他也只能对她说声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