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吃得非常愉快,董志刚已经有点飘飘欲仙。多年在营业部不被重视,只是被所有人当成呼来呵去的器具,而在闻华德与白华薇眼里,他变成一件珍宝。天上地下的落差,让他吃不准是不是做梦。掐了一把,不过是在回到家后,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
拿出尚志送给他的东西,那是一个奖杯形状,却象征荣耀与成就的标志,被业界称之为进入顶尖高手群的证书。拿着如此证明,足可以在任何家大公司官居要职,亦被媒体众星捧月,更是被散户顶礼膜拜的大人物。尚志在上面写下他的名字:董志刚。
他可以轻视金钱如粪土,却对这份荣耀无法放下,何况这是业界一向以公正公开公平为名望的尚志给予。不过,这事他必须习惯性问一个人:母亲。
董志刚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把准备辞职,去一家新公司去工作,并把美妙的前景描绘得吐沫横飞。
电话另一端,母亲沉默半晌,“董志刚,这种事你觉得真的要去做吗?你觉得过得了自己心里那关吗?”其实,陆彤辞职的事,在板房小院早传遍了!
放下电话,一股纠心的感觉蜂涌而来。在这世上,他最听的就是母亲,然而,最难过的坎也往往是最亲近的人。拿着那份荣耀,他不知如何摆布,用烫手的山药来形容并不为过。
站在十字路口是有方向选择的,董志刚觉得自己却象走到死胡同,只能选择一条路。
第二天刚进营业部,董志刚被杜经理拦在大门前,神秘兮兮地,目光却似要把董志刚洞穿。待他从董志刚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看到莫大疲倦,才深吸一口长气,声音变得肃厉:“董志刚,又迟到了。”
幸灾乐祸的愉悦,得意忘形的眼神,好象董志刚迟到了无数次,好象董志刚就不应该迟到,完全不符合逻辑。
“昨晚没睡好,闹觉……”董志刚简单回复一句,转身钻进柜台忙碌。
“你回来,柜台我已经交给别人,你去办另外一件事。”他说这句,董志刚无意瞥视那眼神飘乎,一丝阴险。“这段时间,你把所有的档案皮都写了……”
“什么?”董志刚差点喊出,能不知道放在档案室里的那堆如山的档案,那完全不是一个人能干的事。
“怎么?”杜经理似有所悟,“要不,我帮你做几天?”
董志刚能听不出这只是一个托辞与狡黠,忍住怒火,没有滋声,默认了。
雪梅转了一大圈,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埋头伏案、“奋力疾书“的董志刚。见远处的杜经理,不好意思地向他打声招呼,又不断向董志刚使眼色。
董志刚站起身,杜经理背后盯了一句:“这批今天急用……”
他无奈又坐下,雪梅知趣地喏喏离去。
有一种习惯叫虐待,有一种人名字叫虐待狂。“杜明笙”原名叫杜杰,几年前董志刚来前,他已经是元老级人物。
几年后,他还是元老级人物始终原位不动,谱却越来越大。喜欢喝点小酒,量不大,就是喜欢。喝完酒后的最大乐趣就是逛柜台,逛柜台的乐趣就是找人数落。
小李,你这衣服怎么弄的,都四十岁的人,怎么……瞅着怪,不符合公司规定。
小张,以后笑得开一点,股民喜欢你的形象,你也不能太得意。
小王吧?你那头发怎么理的,对象是不是又吹啦!
董志刚,打印机上的这笔迹谁弄的?知道,这代表企业形象,也是你个人形象,平时看你就……
杜杰说话有一个比较折磨人的习惯,说前半句留后半句。他深知其中的趣味,也为自己能够“享受”到别人被折磨,直到脸上露出愤怒而更加得意。
杜杰不喜欢董志刚张狂,尤其看到董志刚被一个漂亮女人围住,嘴角绽开花地笑,他就走上前非要把这事弄得自己也绽开笑脸。
几天下来,让董志刚欣慰的事,自从他觉的董志刚字写得好,一直就夸下去。写一张皮子几乎就夸一句,夸来夸去,一个月过去,而那小山般的档案似乎就没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