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军与这一带的武道势力沆瀣一气，贩卖人口的事，这老村长还在边军任职时便有耳闻，传闻边军把抢来的少女统统卖到了大祯皇朝，那时他虽有耳闻，但毕竟没有真正见到，因而他从未相信。

    可如今，他从军伍中退下，回到了家乡，却是在自己面前碰到了这种事，如今他心头却是无比的悲凉愤恨。

    若只是瀚海宗要人，他和身后的村民拼死一战，或许也能避退来人，大不了他带着全村一路逃向北境就是了，瀚海宗的手可伸不到临江郡以外的地方。可如今有边军做瀚海宗的靠山，他们可跑不了，他们可没有力量反抗驻扎在边境的一万边军。

    “村长，和他们拼了！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他们带走我家的丫头，我可就一个丫头，若是让他们带走了，我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那口子。”

    “瀚海宗，你们不把我们当人，我们和你拼了，不交，我们死都不交。”

    ……

    一众瀚海宗弟子大笑之际，村前，这十来位村民皆是红着眼睛，打算和他们拼命了，尽管他们或许要死，但如今瀚海宗已经是把他们逼上绝路了。

    在这种时候，他们拼不过是死，不拼，却是生不如死。

    “等等……”

    那老村长撑开了双臂，拦下了他身后众人。

    “别冲动……”

    老村长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尽管他也想和对方拼了，但他清楚，他不能动手，他一动手，这村子就真的要被毁灭了，他不能对不起列祖列宗，不能对不起这村里老老少少，大大小小两百多人。

    “你们这群杂种……，我说了，把人交出来，我让你们活，否则，今日我便把你们开肠破肚，让你们受尽折磨而死……，我赵无极说一不二，我给你们最后一刻钟时间考虑，一刻钟后，要么死，要么交人。”

    那瀚海宗为首一人看到村民们脸上那充满愤怒的眼神，却是满脸讥讽的笑了起来，更是猖狂起来。

    他倒是巴不得这些村民和他动手，到时，他也好有理由大开杀戒。

    “还有……，老东西，你最好劝劝这些不长眼的杂种，我也不怕告诉你，让我来余家村的就是冀东百夫长，他可是甚是想念你……，其他的村子可都是一年交十人，也就是看在冀东百夫长的份上，我才让你三年交十人而已，你可别不识抬举……”

    赵无极咧嘴一笑，脸上露出了一副吃定了对方的表情。

    “冀东？”

    听到这人名，老村长顿时睁目结舌，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怎么也想不到，昔日与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如今竟然会和瀚海宗勾结在一起，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各位，让他们带着人走吧，我们、我们是不可能对付的了边军的，我不能眼看着大家送死啊……”

    这老村长不觉偏头，泪水亦是在眼眶中打转了起来。

    “村长！”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原本铁打的汉子，在这一刻却是急的哭了起来，再苦再累他们能咬牙挺下来，可如今他们却是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来人，给他们每人一锭银子……”

    赵无极挥了挥手，冷笑着。

    “给我去村子里把人带出来，就按照名单上的来……”

    在来之前，瀚海宗便派人前来打探过了，他们早已选定了要带走的人。

    “走！”

    随着赵无极一声令下，一众瀚海宗弟子纷纷大笑着跑进了村子里，不一会，村中便是响起了一阵哭喊声，叫骂声，摔打声。

    一刻钟后，一众瀚海宗弟子将人绑到了村口。

    “爹爹，救我……”

    有七、八岁的扎着双鞭的小丫头哭喊着想要逃到她爹爹的身旁。

    “呜呜……，爹！”

    “爹爹！”

    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看到了村前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发疯似的哭喊了起来，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她们唯一的亲人，她们的爹竟然会被开膛破肚，竟然会死在了村前。

    村外，有村民牙齿都咬出血了。

    他们恨，他们恨世道不公，恨自己无能。

    “爹爹，爹爹……”

    一声声悲泣当真是叫人目不忍视，耳不忍闻。

    家破人亡，不外如是！

    “走……”

    既是得到了要的人，赵无极自然不会再呆在这里。

    “等等……”

    忽的，老村长喝了一声。

    “嗯？”

    赵无极顿时脸色一寒，望向了老村长，只要这老东西敢阻拦半点，他不介意一刀宰了这老东西。

    “你们杀了余老三，现在还要带走他两个女儿，余老三家的香火也就断了……，你说过，少一人，杀我余家村一人，今日，我用我的命，换余老三的女儿……，我老了，我死不足惜！”

    老村长手中铁棍狠狠一落，砸在了泥土中，他长长一叹，解下了胸前的藤甲。

    为了救村民，牺牲这些孩子，这所谓的借口，不过是假仁假义，用自己的命，换那死去的余老三的女儿，这是“舍生取义”。

    一命换一命，这老村长却是义薄云天。

    “村长……，你……”

    此刻，一众村民皆是颤抖不已，这一刻，所有人都是心头泣血。

    “哦……，换命……”

    赵无极眉眼一抬，似乎颇为感兴趣。

    “可惜这不长眼的杂碎生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娇娘儿，老家伙，你想要换命，我答应你，来来来，告诉我，你是想要换这一位，还是这一位……”

    说着，赵无极摸了摸他左右那两位少女的脸蛋，这两位少女长得却是有九分相似。

    “余老三被你杀了，加上我的命，就是两条人命，我要你把余老三的两个女儿都放了……”

    老村长的目光紧盯着赵无极，一字一顿道。

    “好，我可以放了她们两人，不过，在我放人之前，我要先看着你死……”

    这会，他啐了一口，脸上满是一副玩味的笑。

    “我，余清河，生于梁惠王六年，十九岁入大梁密云郡边军，杀大祯军数十人，后因慈母病重，回乡守孝三年。一根铁棍赶走了山匪，成为了余家村村长，继任以来，守护村里，兴家旺族；为村子，我余清河一辈子没蓄过一两纹银。除了边军统领，我一辈子没向谁低过头，没向谁弯过腰！如今，我余家村蒙受劫难，我余清河首当其冲，甘愿赴死！立遗嘱人，余清河！”

    话音一落，老村长抽出了腰间那把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寒铁匕首。

    这匕首杀过大祯士兵，杀过山猪虎狼，杀过强盗山匪，这可是他家中唯一值钱的东西，今日，他亦是要用这把匕首结束自己的生命。

    双眼一闭，这匕首朝着他胸膛刺了过去。

    就在此时，一颗石子横空而来，打在了这匕首上。

    “到家了？”

    “嗯，公子，到家了。”

    下一刻，但见村外那小道上，马车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