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玛丽尔对布兰登微微一笑，然后向着神情苦闷的涅薇儿那走去了。

    “责任重大啊。”哈特捏了捏仍然站在原地的布兰登肩膀，微微笑着说，“还撑得住吗？”

    布兰登看着骑士脸上的杂乱胡茬，苦笑道：“撑不住也得撑啊。我还有什么退路么？卡穆利都死了，我总不能让他死的毫无价值吧。”

    法师说这话的时候，都没发现，自己正在轻轻颤抖。

    过量的压力虽然还没侵蚀到他的头脑，但身体已经在本能的做出反应。

    “再忍一忍，等到我们离开这里，我会去大圣堂报告这一切。”骑士沉声说，“我不知道那些精灵和矮人是怎么想的，但纳西尔绝不会将这样重的责任甩给一个孩子。”

    他停顿了一会，声音清晰的说道：“哪怕最后吾神，以及帝国也放弃了这个世界，但我不会，我会在你身边战斗到最后一刻，哪怕这意味着，对神旨意的背叛。”

    布兰登惊讶的看着哈特，有些难以想象，一个神的信徒，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而且，看到骑士那身上淡淡流转的神力光辉竟然变的明亮了不少，布兰登深深吸了一口气。

    难道，这样离经叛道的决心，竟然得到了纳西尔的认同……？

    一个神灵，正在认同打算背叛自己的信徒？

    哈特没再说话，但布兰登心里的压力确实减轻了一些，他也有些明白了，加尔德萨文之前说的那些话。

    有些时候，他确实无法一个人扛起所有重担啊。

    在两人谈话间，那几个黑盾矮人一直在低声用矮人语说着什么，但最后，格鲁尼似乎终于说服了那几个不住摇头的同族，一起列着队列跑向了布兰登。

    “请接受我们的效忠！”格鲁尼带头跑过来，然后单腿跪地，大声吼道，“遵照莫拉丁的神谕，我们将追随你，从生至死！”

    布兰登被吓了一跳，顺手关闭了总算能够召唤出的万法卷册关于卡牌化随从的建议。

    他可不想在一堆人众目睽睽之下，把几个矮人变成卡牌。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布兰登瞪着眼睛，看着那几个表情各异的矮人。

    格鲁尼抬起头，开始慢慢向布兰登讲述他们的故事，以及神谕的故事。

    “姐姐，那些矮人在干什么？”涅薇儿坐在远处，也注意到了那些矮人异常的举动，忍不住问起了正从身后抱着她的茜玛丽尔。

    “嗯哼……这大概就是矮人众神的决意了吧。”茜玛丽尔贴在涅薇儿的耳边，轻声低语，“死战不退，直到最后一刻，哪怕形势已经危如累卵。确实是那些像是石头一样固执的家伙会做出的决定呢。不论如何，这个世界的挽歌也需要这些低沉的声音，来定下最后的调子吧。”

    “歌……吗？”涅薇儿并没有太听懂，只是困惑的叹息了一下，“我也好想唱歌呢。”

    “你最近唱过生命赞歌了？”茜玛丽尔的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为了什么？为了谁？”

    涅薇儿脸有些发红，她偷偷看了正全神贯注听着矮人叙述的布兰登，没敢说话。

    “真是众神的宠儿呢。”茜玛丽尔明白了，无奈的笑道，“你觉得那个法师怎么样？”

    “布兰登？”涅薇儿有些心虚的说着法师的名字，将头转向了另外的方向，有些惊慌的回答，“还……还好吧？”

    “是命运织梦中的那个人吧？”茜玛丽尔笑吟吟的说，琥珀色的瞳孔闪烁着看透一切的光芒。

    “我不知道。”涅薇儿茫然的说，“梦里的那个……布兰登，没有这么强大吧。我都没办法理解他用的那些魔法。而且，他怎么会突然就能做饭了呢？明明以前每次在厨房里的时候，都会有那样的惨状……姐姐，就算我为他唱过两次歌，但我一点也感受不清他的内心。我只知道，他心里总有很多的矛盾，就好像……就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一样。”

    “那也许是他所承受祝福的部分代价。”茜玛丽尔看了一眼正在来回踱步的布兰登，然后皱着好看的眉毛，轻声问道，“你说为他唱了两次歌？不会要告诉我，两遍都是生命之歌吧？”

    涅薇儿低下头，慢慢点了两下，然后小声说道：“因为他和梦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而且为了救我，差点就死了啊。我不能……”

    精灵不再说话，而是把人类的女孩抱得更紧了，就像是抱着自己即将分别孩子的，母亲一样。

    “傻孩子，也许我们不应该让你看到那个梦境的……”茜玛丽尔低沉的叹息着。

    “嗯？姐姐你怎么哭了？”涅薇儿不明所以的抬起头，迷惑的问道，“我没事啦，再过十天，我应该就能唱歌了，这不是姐姐你告诉我的吗？”

    “没错呢，小涅薇儿。”茜玛丽尔笑道，只是笑声中带着苦意，“记得姐姐的话，这十天之内，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一定不要再唱歌了。答应我，好吗？”

    涅薇儿看了精灵一会，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准备出发吧。”精灵站了起来，身体绷直之后看起来变得像是最完美的雕塑一样优美，她抿着嘴，低声跟自己说道，“命运，真的连神灵都无法控制么……”

    她看着远处那正在深思的法师，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命运吗？”布兰登看着慢慢站起来的几个矮人，侧头低声问向哈特，“假如我不愿意接受，能拒绝吗？”

    “矮人应该不会怪你吧……”哈特也神情奇异的说道，“只是我不知道，连矮人的神也这样看重你。”

    “这样也好，尽管精灵们要逃离这里，至少矮人会为这个世界奋战到最后一刻。虽然我没太听懂他们为什么都愿意跟随我，但假如能帮上些忙，我没有理由拒绝。”布兰登点点头，“只是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辜负他们，我从没体验过这么巨大的责任……我本来只是想，能活着出去，好好看看整个世界。但我从没想过，要成为世界的……希望。”

    “那就为了你的愿望，保护好这个美丽的世界吧。”哈特笑了起来，“我向你保证，世界上有很多美妙的东西，是无论在伊尔索恩镇住多久，都看不到的。不要思虑太多，没人能把握未来的走向，尽你的力就好。”

    “我很期待。”布兰登咧了咧嘴，试图做出一个笑容。不过法师觉得自己的脸部肌肉僵硬的像是木头，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打算，他看向那些俘虏说，“那么，在我们去找那个大虫子的麻烦之前，得先把不愿战斗的人安置好。”

    “你有办法么？”

    布兰登闻言看去，茜玛丽尔走了回来，只是看起来似乎心情糟糕，脸上也是一点笑容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