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布兰登摇晃着眼睛发直的矮人肩膀,“我们还要去找涅薇儿!没时间去考古,更没时间去寻宝!”
“哼。”老矮人砸吧砸吧嘴,勉强恢复了点理智说,“算了!等我能回圣像堡,再召集一只工程队过来!我想想,开凿的话需要至少两百人……”
看着已经开始默默计划的卡穆利,布兰登出了一头汗。
虽然知道了这矿坑地下似乎藏着十分珍贵的东西,但布兰登并不认为自己应该这时候去考虑这些。
法师还是知道量力而行的,而且现在他最重要的目的,是调查清楚那些声音不断的警告到底是因为什么。
必须让他阻止发生的,到底是什么。
但这个大厅中的调查似乎陷入了死胡同,布兰登仍然不知道该拿那个恶心的血池怎么办。
他也试着想用火烧干这个池子,不过单靠火把,哪怕是矮人的火把也无法做到。
火苗只能在粘稠的表面上燃烧一会,然后马上就会熄灭。
布兰登就算想用卡牌解决这个问题也不行,现在有的牌里,没有一张能派上用场的。
此刻他只能臭着脸,算是充分明白了一筹莫展的意思。
要是涅薇儿还在就好了,这个池子,用一只炎爆箭应该能解决吧。
布兰登叹了口气,将视线越过那个底部只有一小层细沙的沙漏,转向了游侠离去的方向。这个时候,那个坚强的女孩在干什么呢?
涅薇儿咬着牙,一刀劈断了快要摸到自己肩膀的苍白的手,大声喊道:“小心,这次来的敌人,速度很快!”
清越的吠叫声瞬间在她耳旁响起,白身上闪着柔和的光芒,像是一个巨大的移动光球一样赶了过来。
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将袭击涅薇儿的行尸拍倒在地,一团黑暗在它的利爪下有些畏惧的飞了出来,那本来还拼命扭动的行尸马上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涅薇儿摸了摸白毛茸茸的脑袋,突然转身,一刀斩在另一个正在突袭的尸体背后,然后将它掀翻在地。
被吓呆了的黑盾矮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用黑金色的铁盾遮挡住了脑袋,什么也不敢看。
一团浓雾从他身边穿了出去。
“索拉加尔爵士,危险!回来!”哈特的诛恶之光闪过,将想从背后袭击涅薇儿的行尸一剑枭首,回头看时,却发现那个他们在水牢中捞出来的猎巫人已经不在俘虏群中。
“担心什么!我可没那么容易死!”猎巫人冷笑了一声,不断的在雾中穿行,灵巧的踹翻了几个突破了涅薇儿、哈特以及慌张的黑盾矮人们的防线,向着其他俘虏冲去的行尸。
猎巫人的两个袖内已经空了,只剩下双袖随风而动。
神祝福过的双剑与双弩不会被缴械,趁着猎巫人被嘉林德罗之佑重伤时抓住了他的敌人,干脆切断了索拉加尔的双臂。
要不是索拉加尔的名册被加入了大圣堂的《天启名录》——没错,这就是帝国版的《血脉之书》,他的死亡会马上帝国发觉,也许在断臂的鲜血被取走之后,他早就该没命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他的伤势勉强治好后,就关在了水牢里。
敌人的顾虑给他留下了复仇的机会,这让失去了所有属下的猎巫人由衷感谢着他的神灵。
突如其来的敌人让他暂时放下了审判庭的任务,即便距离哈特手中的诛恶之光最近时只有一只手的距离,但被救出来的猎巫人却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一样,再也没有打量过闪光的长剑一眼。
索拉加尔仍然怀疑着布兰登一行造成了伊尔索恩的惨剧,但他此时也并不那么确定。
他被骑士从水牢里刚救出来的时候,还在讥讽哈特,认为这一切都是骗局。
只是当他看到,那些看守监狱的黑衣人驱使着几个小蛇蜥行动毫不留情的杀过来,但被骑士用手中闪光的长剑一一消灭之后,终于将大部分的戒备放了下来。
他知道诛恶之光的价值,也知道,这柄剑在携带时可能会被欺骗,但如果能用它斩杀敌人,那只能说明。
骑士仍然获得了剑的认可,而敌人的罪行,决不可赦。
更让猎巫人愤怒的是,那些傲慢的敌人,甚至没有想过在他面前掩饰驱使蛇蜥的能力!
竟然都没想要试图去再一次欺骗他,利用他。
就好像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无需在意的垃圾一样。
索拉加尔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严重的侮辱,而这些侮辱,他绝不会一笑置之。
猎巫人会让那些傲慢的人知道,他不是个依靠装备的懦夫,即使只剩下双腿,他也仍然是个可怕的战士。
哪怕以生命作为代价。
“你们快走,继续向里面走,我来拦住他们!”索拉加尔大吼道,历经过各种险境的帝国最强猎巫人判断,靠着哈特、涅薇儿和大狗,还有那几个明显已经有些恐慌的黑盾矮人,不足以保护其余的俘虏。
那些疯狂的行尸大概是另外一重保护措施,第一波看守死光之后,原先堆满了尸体的牢门一个接一个的打开,曾经在里面痛苦哀嚎过的囚犯站了起来,将冰冷死板的目光转向了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
索拉加尔不知道那些行尸刻骨的憎恨是如何被邪恶魔法灌输进已经破败不堪的身体的。
但那些行尸的身份他倒知晓一二,多半是被那些邪恶的家伙抓来的俘虏,或是在附近收集的尸体。
自己之前带着的几个手下的面孔,此时也在那些凶猛扑来的行尸群中晃动着。
索拉加尔的双肩仍然很痛,可这时,那从身体两侧传来的痛苦,和从早以冰冷的心中涌出的痛苦相比,只算是轻微的刺痛。
他还记得,离开纳西尔伦之前,在新建不久的旅者之归酒馆,看着那些或沧桑或青涩的面孔,喝干酒杯里的最后一点泡沫时,那满足的样子。
那一天出行时,已是黄昏。
路很长,影子很长,让已经中年的索拉加尔觉得,时间也会很长。
只是现在,你们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吧。
猎巫人肃然的看了一眼那些向他冲来的熟悉面孔,微微鞠了一躬。
再见了,我的手足。
如果我是一个好的领袖,也许你们现在,还能和我并肩作战吧。
对不起。
疯狂的面具已经摘了下来,平日不多见的疲惫挂在了索拉加尔的脸上。
不再狂笑的猎巫人,看起来倒像一个孤独的孩子。
“我的弟兄们,安息吧。”
索拉加尔低声说完,身影模糊,已经加速向着堵住了路口的无数尸体冲了过去。
身手灵活的猎巫人高高跃起,飞向了一个张着大嘴的行尸。
安息吧,维尔福。
猎巫人的时间似乎凝滞了,他站在以前同伴的肩膀上,自己本已空无一物的左臂突然暗了一下,以前那曾像个小尾巴一样,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猎巫人的头颅,瞬间消失。
安息吧,科伦。
索拉加尔身影消失,转眼闪现到另一个曾经同伴的肩上。
我发誓,我会为你们复仇。
猎巫人一跃而下,身后又留下了一具已经无头的尸体,紧接着头也不回的冲向了难以计数的行尸中。
哈特看着那腾挪在行尸群中,吸引了几乎所有亡灵攻击的猎巫人,庄重的举剑行礼。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些猎巫人,尤其是总是疯疯癫癫,行事让人厌恶的索拉加尔。
但现在,哈特才发现,也许他并不真的了解这些审判庭的锋刃。
他们是纳西尔的阴影之刃,他们总要面对神离开之后,滋生在帝国中最肮脏的污垢和渣滓。
不过,即便身上已经污迹遍布,在被厄运打磨之后,仍然锋锐依旧吗?
骑士轻轻叹气,但最后还是转过了身,跟上了前面奔跑的众人。
那是他自己的责任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