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竹望着不远处两个白衣白发的女子。

    他小心翼翼地，不敢做出任何不该有的举动想，发出任何不该有的声音。

    无念剑道修的是自然，掩饰自身踪迹与气息向来都是拿手好戏，虽然对方是绝世高手，但也不能轻易地看破箫竹的伪装。

    箫竹一直都有着自信。

    但是，今天，他却隐隐有着不正常的预感。

    难道……说起来，慕容听雪与无念剑宗是熟识的，那么会不会有可能看破无念剑道的伪装？

    他下意识地用手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但是，不过手腕稍稍阻挡了一下视线的功夫，慕容听雪却突然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箫竹本能得采取了防御的手段，无念剑，磐守式！

    下一秒，他正正好好地接住了残念剑的一击！

    残念剑中内力充沛地惊人，箫竹连退了三步才堪堪化解冲力，然而，这并不是慕容听雪的全部实力。

    没有来得及喘息，慕容听雪的下一击就到了。

    自然剑意自然而然地激发，箫竹解析出了慕容听雪的攻击轨迹。他预知到了下一时刻，慕容听雪的剑气弱点在哪里。

    他针对性的挥出一剑。

    可是，接下来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慕容听雪的剑莫名地快了几分，箫竹的攻击错过了她的弱点。

    两剑相交，箫竹仿佛撞上了一座冰山一样，只感觉完全无法撼动。对方的真气远远强过自己。那是碾压一样的差距。

    箫竹直接被击飞了出去，口鼻溢血，竟然一下子就受了不轻的内伤。

    箫竹终于了解了双方的差距。

    刚刚站稳，慕容听雪的攻击又追了上来。箫竹无奈，只好再次祭出最强的防御招式，磐守式。

    箫竹似乎看到了慕容听雪脸上的冷笑，他瞬间有了不详的预感。

    但是，来不及了。

    慕容听雪正儿八经地一剑刺来，被箫竹的磐守式挡住。这时，她突然弃剑不顾，举起双指，剑气透过指尖，弹射而出。

    箫竹情急之下也只好弃剑，用出万物皆兵的诀窍加在自己手上。双手叠起，硬抗住了慕容听雪的剑气。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慕容听雪的剑气太强了，甚至在万物皆兵的加持下，自己的手仍然被震得暂时失去了知觉。

    但是……还没有完。

    慕容听雪弹出剑气之后，竟然以手为剑，像用出手刀一样斩了过来。

    箫竹面色难看——他发现了，对方用的，同样也是万物皆兵，但是境界却明显比自己要高，几乎达到了随心随欲的程度。

    能看出来，不代表能够挡住，箫竹这一口气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甚至用轻功身法躲避都无法做到了。慕容听雪这一击几乎没有受到阻碍。手刀就已经架在了箫竹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来做什么？”慕容听雪冷冷地问道。

    “慕容前辈手下留情啊！”水清秋拖着虚弱的身体急忙冲了过来，“他是与我同行的朋友，只是来接应我的而已！”

    “同行的朋友？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慕容听雪道。

    “无念剑道，箫竹。”水清秋道。

    “你知道他是练无念剑的人，为什么还要与他在一起？”慕容听雪似乎想起了往事，“无念剑道……都是无情之人啊。”

    “前辈。师尊不是那种人。”箫竹忍不住道。

    “他不是……谁是啊？”慕容听雪的笑容有些凄然，“我与他在一起的时间，比你认识他的时间还要长……可是，还不是说抛弃就抛弃了么。”

    慕容听雪低下了头，手紧紧地抓着衣袖。

    不知何时，风云变色。深秋时节的北山山顶，下起了零零散散的雪花。

    “一定有什么原因的吧……”水清秋想要打圆场。

    “没有原因，一切都是他心中的轻重取舍而已。”慕容听雪看得十分透彻的样子。

    箫竹和水清秋都无话可说。

    慕容听雪看着眼前的细雪，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眼神充满了迷离。

    “当初分别的时候，我和他打了一架。他只是用这一招磐守防御，而我的内力没有超过他太多，没有办法像今天这样暴力破解。”慕容听雪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倾诉着那段过往，“最后，我找到了办法。他架起磐守式，我假装进攻，却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水清秋和箫竹相顾无言，只好继续听下去。

    慕容听雪的表情忽然一变，她似乎出了一口恶气一样，很是爽快：“然后我趁机用膝盖重击了他的胯下。”

    一阵恶寒……箫竹仿佛听到了鸡蛋破裂的声音……水清秋心里则忍不住开始吐槽：这个画风似乎有点不对……

    慕容听雪叹了一口气，又是一脸的失落。

    “其实，他为什么变成这样，我都清楚。我……也做错了很多。”慕容听雪伸出素白的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那天，也是这样的雪天。我被金华剑派的人设计下毒暗算，他站了出来，孤身一人，却在重重包围之中带着我杀出了一条血路。以他的修为，这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他还是做到了。代价就是……彻底的断念。”

    箫竹心中一颤。

    他又回忆起了当初的那个梦。

    怎么选择呢？

    拔剑，断念，杀敌！可以救她，却无法再爱她。

    抱着她，爱着她，却救不了她，只能一起死。

    箫竹的师父，当年也遇到了这样的困境吗？他的选择是……前者吗？

    “断念，让他的剑意更加纯粹，甚至可以说更上一层楼。他超常地发挥了自己的力量，终于艰难地打败了敌人，把我救了出来。”慕容听雪诉说着，“可是……他却失去了对我的感情。从此，无论我做什么……他看我的眼神，都像是看着陌生人。甚至，开始有意地疏远我，远离我。最后，他让我拿他出一顿气之后，我们就分开了。”

    “你不知道，做出断念的选择，他有多么痛苦。”箫竹道。

    “不。我知道。”慕容听雪闭上了眼睛，“可是我说过，那是他心中的轻重取舍而已。他还是一个自私的人。”

    “自私？”水清秋疑惑道。

    “是的。”慕容听雪喃喃地道，“如果他不自私，就应该尊重我的想法啊。我宁可死在那个时候……也不愿意见到现在这个样子啊……”

    风雪中，慕容听雪闭上的眼睛流出了几滴晶莹的泪水。

    出奇的，泪水没有凝结成冰，而是顺着她的脸庞，滴落到躺在地上的残念剑剑身上，摔碎成了无数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