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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宋末:第85章 原来此人忠心为国

    种照容明显不信,辽军人少,宋军人多,自当以杀伤为上,俘虏为次。二千辽军俘虏数万宋军,就不担心俘虏作乱么?耶律大石又不是傻子!当下便冷笑着开口道:“小贼,论才智我自不如你,却也并非蠢笨之人,休以此言相欺。”

    王叶苦笑了数声,开口道:“想来如今俘虏皆已驱至白沟河边立营扎寨,白沟河距此地不过三十里。小娘子若是不信,自可使人前往验之。”

    种照容眉毛一挑,试探着开口道:“你肯放我离去?”

    王叶便开口道:“在下实无羁押之意,唯有小娘子伤重,移动之下恐于贵体有碍,且不妨留在府内修养。今日护卫小娘子之从人,亦皆未曾见杀,俱俘虏在此。小娘子若是信得过其人,自可使其代为前往白沟河畔一探。在下可为之安排马匹。”

    白沟河离此地不过三十里,骑兵来去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真假一验便知。小贼既然敢对证,看起来说的似乎是真话,而且到了双方这样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可能撒一戳就穿的谎言,没得失了身份。照此看来,此事当真无疑。

    只是此事有违常理,种照容大为好奇,当下便开口道:“辽人者,虎狼也!岂有虎狼而不食人者?”

    王叶便回道:“此言大缪。辽人者,老狼也,金人者,猛虎也。若无虎在,狼自食人。如今猛虎腹饥,欲以老狼为食,待到老狼既尽,复当以人为食。如此,二者又岂可相残?唯有联手以抗猛虎,方有一线生机。在下弃宋来辽,便是为了联宋抗金之事。”

    此话到有几分道理,若是辽人果真抱着联宋抗金的打算,自然不可能大肆杀伤西军,同朝廷结下血仇。

    种照容心中所担心者,无非两件事情而已。第一便是自己的清白。此事如今已经弄清楚了,不过是自己误会罢了。第二便是西军的死伤。若果然辽军只于冲阵之时有所杀伤,宋军溃后便改为招降,则西军的死伤可谓是微乎其微。要知道辽军冲阵之时,宋军前锋营可是首当其冲,杀伤也多为前锋营士卒。种照容身为女人,心眼小。辛兴宗这王八蛋既然已经叛出了种家,杨可世麾下的西军便算不得正经的西军,死一些没关系。

    如今两件心事尽去,种照容也放下心来。

    种照容同王叶之间,只有公仇,若说到私怨,反倒是王叶对自己有恩。当初自己使人暗杀于彼,彼等擒拿得活口后复又纵之,暗中放了自己一马。

    听得王叶此话,既然西军几乎并无伤亡,公仇自是烟消云散。复想起此人的恩德来,种照容也有几分痛心,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于是种照容便开口道:“足下若果为联宋抗金,又何须为辽人走狗?以足下之才智,若要说动朝廷不难!”

    王叶便开口道:“小娘子过誉了!在下于宋国之时,亦曾上书朝廷,力言辽不可攻,金不可信,邻不可欺,力不可恃,否则必有奇祸。奈何在下人微言轻,此策不为朝廷所取。若要说动朝廷,便得身居高位之人出力,但放眼看去,王黼、蔡攸、童贯之辈,又有谁肯忠心为国?虽说凭在下才智,在宋国出人头地不难,然则时不我与,待到在下得以左右朝廷国策,又需几何?十年?二十年?此事迫在眉睫,到得那时,悔之晚矣。如此之下,唯有只身赴辽,辅助耶律大石,以战促和。且既有在下在此,自当暗中相宋国伸一把援手,保得西军性命。“

    原来这小贼并不是铁心事辽,背后自有苦衷,种照容心中不知为何便有几分欣喜,便开口道:“于西军而言,自以防御夏国为上。自家父以下,未曾有属意伐辽者,奈何为宣帅所迫,不得不如此而已。眼下即是死伤甚微,若得就此了了北伐之事,倒也不失为一条出路。未知这数万俘虏,大石林牙何时放回?”

    接下来事关机密,不便让婢女们听到,王叶便挥手欲要斥退婢女。

    婢女们自然是看向种照容,等小娘子拿主意。

    种照容想了想,便点头令其退下。却又想起接下来便得孤男孤女同处一室,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红晕。

    待到婢女既退,王叶便开口道:“此事小娘子休要担心。唯有金人势大,辽人欲御之而力有未逮。待到从宣帅手中敲诈得一笔,助其军力后,自当将贵属悉数放回。”

    让童贯用物资换俘虏,原来小贼打的这个盘算,如此种照容完全放下心来。既然俘虏们能卖钱,辽人自然不会亏待。

    既然心事尽去,女人八卦的天性便浮现出来。种照容当下便开口道:“听足下之言,倘若不能联辽御金,朝廷似有大祸?”

    王叶放缓了情绪,沉痛地开口道:“无他!社稷不保,万民涂炭而已!”

    种照容闻言大惊,不由得豁然站起,却又牵扯到腿部的伤势,娇呼一声便往下倒来。

    王叶赶紧上前扶住,二人双手相触,种照容又是一番脸红。

    慌忙放开了王叶的手,扶着桌子坐下,种照容为遮掩尴尬,便急忙开口道:“足下何出此言?即便辽国破灭,金人南下,我大宋雄兵百万,自能御之。“

    王叶苦笑了数声,开口道:“金人未兴之时,敢问宋辽两国孰强孰弱?辽国尚且不能抵御金人,宋国又敢言御之?此事又与战国何异?若从连横之策,则天下皆为暴秦所有。唯行合纵之策,数国尚能苟延残喘,在下背父母,弃家乡,不远万里前来此者,便是欲要效仿苏秦先贤,合天下诸国以抗暴金,且保宋国社稷不失。”

    说完此语,王叶又负手走近窗前,背对着种照容开口道:“你可知我自数年前以来,便常反复得一梦。梦里宋金联手,攻灭辽国。然则转眼间又反目成仇,金人挥军南下,河北路、河东路烽烟四起。金人一面杀人放火,一面奸淫掳掠,数月之间便攻下汴梁。北地死伤自是无数,便连汴梁内外,百万户籍,经此金人之祸,最终也只余下一十三户,一十三户。朝廷黯然南迁,但凭长江而守。自此江北数百州县,千万民众,皆为金人所残杀、奴役。“

    听得如此惨状,种照容也是粉脸煞白,开口道:”事果如此?“

    王叶回头道:”家有良田百亩,不愁衣食。双亲在堂,幼妹抱膝,居家自是其乐融融。若非此事,在下又安肯弃父母,背家乡,流落北地?“复回头对着窗外喟然长叹:”同为救宋,尔等名曰忠义,若得功成,自是留名青史,即便战死沙场,亦得万民敬仰!顾我复何如?一反贼而已!若是事败,自是身死名裂,祸及家人。即便事成,谁又知我救宋之功?只得辗转天涯,永世不得返乡。只可怜家中双亲,膝前幼妹,永不复见矣!也不知故园窗前,老树如昔否?“

    听得王叶剖诉衷情,有如望帝啼鹃,声声泣血。种照容不由得怜爱之心大起,此人孤身以救天下,却为天下人所唾骂,便连自己,亦是一口一个奸贼!谁又料得背后竟然有如此隐情!见得王叶凄苦至此,种照容悔恨之余,又恨自己不能替其分担一二,恨自己不能给其温暖一二。

    所谓否定之否定大于肯定,要说前番种照容心中有多少恨意,此时心中便有多少柔情!

    感动之余,种照容又想起此人的才学,倘若能为西军所用,自是能如虎添翼,当下便趁机开口招揽道:“此话虽有几分道理,奈何足下便因此事叛宋归辽,何其鲁莽矣!即便合纵事成,天下得安,而足下身危矣!何不于宋国之内择人而辅之!若得先生相投,西军自家父以下,自当悉数奉命。凭西军之力,再有先生之才,抵御金人当不在话下。”

    说完此话,种照容脸上又是飞过一丝红晕。此人才学惊人,又是忠心报国,可为良配。若招揽得此人前来西军,以后自可日日相对。

    每个女人心中都住着一个圣母,只要你能触及此处,自能俘获其身心。

    王叶笑了笑,开口道:“西军虽勇武,奈何得听朝廷招呼。朝中又多尸位素餐之辈,虽得利刃在手,却不知如何使用,徒然乱斫而已。故此虽宝刀亦不能长久。即便在下来投,于国事亦无益。”

    种照容心有同感,西军勇武自是不消说,唯有朝廷常常胡乱使用,多少西军子弟死在可有可无的战役里。只是此事涉及朝廷,种照容无法指责,当下唯有低头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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