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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世盗国:第一百五章 冬至祭祖独怆然

    战事稍歇,陈佑收到秦王之令,暂停巡视诸州县,返回长寿县护送冯道、卢金婵前往江陵。

    一行人抵达江陵之时,刚好是十一月初一辛亥朔。

    将两人送到秦王行营,陈佑又同赵元昌交谈许久,这才回到自家宅子。

    还有一天就是冬至了,他准备冬至祭祖之后再继续巡视北部诸州县。

    按照唐制,陈佑身为四品官,可以立二庙,而他的父亲陈元朗之前做到南平的二品官,可以立四庙。

    不过制度这东西,在这个时代,还恪守的人很少,故而陈家只是在宅中起了一间大屋当做家庙。平时都是陈行文带着一二小厮洒扫打理,陈佑也只是在夏至祭祀的时候进去过一次。

    冬至前一天,陈佑还准备出门转转,可惜一大早就有星星点点的雨滴落下。

    光是下雨倒没啥,只是这段时间太冷了,雨滴刚落下,就成了冰片,这时候再出门容易滑倒。

    幸好这不是第一次祭祖了,陈行文早早支使仆下备好了一应用品。

    终于到了冬至这天,陈佑一大早就起来了,沐浴熏香,准备祭祀。

    刘河、丁骁等家兵和一些雇佣的奴婢都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各自回去祭祖。

    祭祖这么重要的事情,陈佑特意换上了公服。

    走进位于正屋东方的家庙,迎面而来的就是挂在墙上的四张等身画像。

    这四张画像就是包括陈元朗在内的四位先祖,陈佑的四世祖高祖在正中,左侧是三世祖曾祖,右侧是二世祖祖父,三世祖再左是陈元朗,也就是陈佑的一世祖父亲。

    等到陈佑百年之后,他的画像会挂在二世祖右侧。

    也不知是何原因,陈家族系只追溯到四代之前。不过这件事陈佑也不关心,反正几百年前的事情,总不至于影响到现在。

    画像下的供桌上早已摆好了三牲四果,一个蒸得通红的硕大猪头摆在正中间,好似正盯着陈佑一般。

    此时家庙中就陈佑和陈行文二人。

    陈行文得以参与祭祀,最主要的是因为如果他不来的话,就陈佑一个,难免会手忙脚乱,有损庄重。其二,就是因为他以及他的子孙,世世代代都和陈家绑在一块了,非是其余仆下可比。

    门外云气低沉、寒风呼啸,门内冷清没有人气,就只有两旁烛台上的香烛闪烁的火光带来一些温暖。

    盯着画像看了好一会儿,陈佑沉声道:“开始吧。”

    陈行文点点头,早已拿在手中的三炷香凑到旁边的烛火上点燃,然后递给陈佑,大声道:“进香!”

    接过陈行文递过来的三炷香,陈佑先是跪下,举香跪拜,紧接着起身,将香插入香炉。

    退回原位,从怀中掏出早就写好的祝文朗声诵读。

    读完之后,将文稿放入火盆中焚毁,再次拜下。

    这次他伏在地上的时间有些长。

    平常时候倒是没啥,只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尤其是现在家中无人,更显得形单影只、茕茕孑立。此时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妻儿,毫无准备地就泪流满面。

    端着酬酒站在他身后的陈行文见他久久不起,也顾不得祭祀之时不得出声的规定,满是担忧地喊了一声:“大郎。”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再拜,然后起身。

    陈行文这才松了口气,将酒盏递给陈佑,再次道:“进酒!”

    陈佑举着酒盏长揖到地,恭敬地放到三牲四果前。

    后退,再拜。

    “祭礼毕!”

    陈佑起身之后,擦了擦眼泪,看着官家担忧的神情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

    冬至,官员士庶祭祀家祖,汴京的周国宗室也在赵鸿运的带领下祭祀太庙。

    这次祭典不是很隆重,参与的外臣也就太庙所在的浚仪县令、丞、簿、尉,以及一众中书近臣。

    祭典结束之后,在京盘桓至今的荆王赵元盛终于“病愈”离京。

    车驾刚出曹门,就有一黑衣宦官追了上来。

    队伍停在路边,赵元盛从车内探出身子往后看。

    原以为是皇帝身边的宦官,没想到是皇后身边的。

    看清楚之后,不免有些失望,只是依旧挤出笑容问道:“大官可是有事?”

    那宦官走到车前,站定行礼:“参见荆王,好叫荆王知晓,小的乃是奉了圣人之令来向荆王传话。”

    听到是皇后有话,赵元盛立马从车内钻出,肃容道:“不知圣人有何吩咐,大官请说。”

    “圣人说:元盛此去甚远,我身为母亲,十分思念,希望元盛能早日归京。”

    听了这话,赵元盛不由动容,当即转向宫城方向长揖:“让圣人如此挂怀,是儿子的罪过。”

    说着,他红着眼眶对那宦官道:“还请大官转告圣人,某在京外,日夜为官家、圣人祈福,只望二位大人保重身体。”

    “荆王放心,小的必定带到。”宦官恭声应下,站在路边看着荆王车驾远去。

    这宦官一路趋行,来到皇后所居的嘉德殿。

    “启禀圣人,荆王已经离京。”

    四十许的皇后杜氏停下手中活计,看向宦官问道:“元盛可有什么话说?”

    “圣人英明,荆王说他在京外日夜为官家圣人祈福,希望官家和圣人保重身体。”

    “元盛是个孝子。”杜皇后说了一声,顿了好久又轻声补充道:“不像那两个。”

    虽然声音小,但殿内如此安静,宫人和这宦官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此时皆是噤声不语。

    那两个,哪两个?能和赵元盛放在一块说的,自然只有秦王和宁王。

    涉及到天家家事,这些宫人自是不敢插话。

    又过了好久,杜皇后再次出声:“听说吴氏要生了?”

    这吴氏,乃是赵鸿运即位后宠幸的几位宫人之一,九个月前有孕。

    一直侍奉在旁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宫人回道:“听说就在这几日了。”

    说到这个,杜皇后突然一皱眉,对那宦官道:“你先下去吧。”

    那宦官如蒙大赦般告罪离开。

    那三十余虽的宫人亦示意其余宫女各自散去。

    待殿内只余二人,杜皇后才开口问道:“可能联系上太医院的?”

    “圣人,官家这段时间对那边特别重视,怕是不好做。”

    听闻此语,杜皇后沉默一阵,才叹道:“那便算了,就算是个小子,也不过几岁的孩子,争不过我儿。”

    虽然她有三个儿子,但宫人自然知道她说的只可能是荆王,当下附和道:“圣人说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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