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聚集在通往城内的主干道旁，群情激奋，欢呼着高喊：“萨洛瑞安、萨洛瑞安、萨洛瑞安！”

    安格玛被拉着挤到人群前排，看到一支如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军队，士兵们的铠甲破损不堪，沾满鲜血，令人望而生畏，正从牧羊人之门鱼贯而入。城门尚未重建完毕，他们列着整齐的队列，绕过凯尔萨斯王子的雕像，而后合归一处向北行去。

    士兵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即使是在鼎沸的欢呼声中，也清晰可闻，如同擂响的战鼓一般，让人热血沸腾。

    高大的萨洛瑞安·寻晨者身穿雕饰着日怒徽记的精良板甲，上面满是伤痕；身后拖着已经被血迹彻底染红的金纹披风，背负神器斯多姆卡，手持日怒军团的战旗，面容肃穆，行走在队列的前端。

    “我就知道，萨洛瑞安大人一定会成功的！”那个吹牛的卫兵满脸崇拜，也在一遍遍这位奎尔萨拉斯最强大的战士的名字。

    安格玛不解地问道：“日怒军团战胜了巨魔？”

    他走前，日怒军团正在向托尔瓦萨方向移动，据说是要在奎尔萨拉斯大部分军队牢牢被亡灵牵制住的时候，防备巨魔趁虚而入。

    难道早就在达斯维瑟魔法学院攻防战中元气大伤的巨魔，又一次不安分地进攻，然后被日怒军团击败了？

    “何止是战胜！托尔瓦萨被日怒军团彻底夷平了！”旁边的围观者激动地搭话。

    “什么？”安格玛大惊。

    托尔瓦萨固然比不上阿曼尼巨魔世代经营的祖阿曼，但其牢固程度，也绝不是血精灵现有兵力能够攻破的。

    祖尔金相当重视这个插进奎尔萨拉斯腹地的前进基地，在里面派驻了大量精锐部队。

    日怒军团是怎么做到的？

    “这完全是一个奇迹，短短三天时间，寻晨者就带领日怒军团，拔除了这个已经威胁了我们几百年的巨魔要塞！”

    “是啊，我听说寻晨者亲自带领一支由破法者、远行者游侠和魔导师组成的精锐混编小队，摸进托尔瓦萨，一举斩杀了巨魔的几个战争统领，趁巨魔陷入混乱之际，这才获得了胜利！”

    很多围观者都加入进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几个消息灵通的军官，也在畅谈自己的分析。

    “要我说这战术简直就是在冒险。我们有精锐力量，巨魔就没有吗？别忘了那些体型硕大的狂暴者，任何一个都抵得上一打士兵。要不是那把名为‘斯多姆卡’的神器，这场战斗根本不可能胜利。”

    安格玛眨了眨眼，有机会他一定问问萨洛瑞安·寻晨者，关于这场战斗的详细经过。在他看来，斯多姆卡确实是抗击巨魔的利器，但没想到会这么好使。

    没了巨魔的威胁，收复永歌森林的难度会锐减一半以上，血精灵再也不必时刻警惕托尔瓦萨方向的巨魔，数千兵力得以解放出来，专心对付在森林里游荡的亡灵。

    “说得对。”

    “没错，还得归功于安格玛大人带回来的‘斯多姆卡’。”

    众人纷纷点头，于是他们的讨论对象，又从这场战斗变成了安格玛本人。

    “你们说安格玛大人，是怎么让暴风王国那帮人类牧师和我们好上的？我以前从来就没想过，这些远在大陆另一头的人类，居然会对我们伸出援手。”

    “不瞒你们说，那帮白银之手圣骑士刚来的时候，我还觉得他们没什么。包括那帮连盾牌都拿不稳的血骑士——不就是一帮挥着武器的牧师吗？作战技能还不如我手底下的新兵呢！也好意思给自己起这个名字？结果呢，昨天就是五十名被人类教出来的、连武器都还拿不稳的血骑士，在阳帆港孤立无援地击退了近千亡灵的进攻……还是零伤亡！就算那些亡灵没多强，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战绩啊！”一名军官叹道。

    惊叹声很快连成一片，没人比这些职业军人更明白“零伤亡”三个字的含义。

    “不止这些，还有洛丹伦的人类教会，我听说安格玛大人帮他们打了场胜仗，他们可是感激不尽……”

    听着众人的讨论，安格玛觉得自己必须恶补一下，自己不在这段时间，奎尔萨拉斯到底发生什么了。

    事情的发展，顺利得就好像做梦一样，他根本不信自己做的那点好事，能获得这么多的回报。

    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彻整片广场：“Anar’alah belore！欢迎归来，奎尔萨拉斯的将士们。今天，你们让太阳的荣光再一次照临这片大地。我代表所有同胞，向你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安格玛向北望去，只见身材高大的凯尔萨斯王子站在人群前端，言行举止都充满了皇家的气度，尤为不凡。身后还跟着众多随从，俨然是来迎接得胜归来的日怒军团。

    “为了奎尔萨拉斯！”萨洛瑞安高举战旗，大声吼道。

    “为了奎尔萨拉斯！”众人齐声回应，日怒军团的士兵、围观者都加入进去，呐喊声冲破云霄，久久回荡不息。

    ……

    “我们会仔细探查圣树萨斯阿拉的状况，而后将消息回报给大德鲁伊。拯救自然和生命，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王子殿下。”暗夜精灵德鲁伊微微躬身行礼，退出了房间。

    他是暗夜精灵使节团的一员，范达尔·鹿盔带来的德鲁伊之一。

    范达尔雷厉风行，决定帮助联盟后，就立即带领半数随行人员赶赴刚行进到奥特兰克山脉东部的联盟军队，开始履行自己的承诺：沟通自然化去积雪，为大军通行创造有利条件。同时联系族内，让后续的塞纳里奥议会同僚，在达拉然法师的帮助下前来。

    剩下的一半人，则被他派到了奎尔萨拉斯，查看与太阳之井残骸结合到一起的圣树萨斯阿拉的状况。

    这些暗夜精灵完全不像想象中的那样难以接触。

    “安格玛，有你在身边真是我的幸运。”

    凯尔萨斯拿过桌子上的酒壶，倒了两杯果酒，拿起一杯坐回柔软的座椅，同时用眼神示意安格玛不要拘束。

    安格玛陪同着凯尔萨斯，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先是接见了暴风王国圣光教会方面的使者。

    这名使者是本尼迪塔斯大主教的亲信，他情绪激动无比，连说大主教不管出于私人名义，还是代表暴风王国教会，甚至是代表所有虔诚的圣光信徒，都要感谢安格玛解救了他的恩师阿隆索斯·法奥。

    复生的法奥大主教，已经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见到了自己的爱徒本尼迪塔斯。

    听使者的转述，本尼迪塔斯好像毫不介意恩师的亡灵之躯。这位新任大主教对圣光的体悟之深，已经超脱出了外在的桎梏。

    法奥大主教如今正在北郡的某个隐秘所在，破除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的黑暗低语，试图彻底掌控这把神器。

    使者说，本尼迪塔斯大主教，愿意以正式合作和医疗援助的方式，报答安格玛的恩情。这让凯尔萨斯王子非常高兴。

    随后送走的洛丹伦教会使者，就单纯是过来表达谢意罢了。安格玛在圣光修道院防御战中的“壮举”，确实帮到了他们。

    白银之手骑士团的使者则表示，他们虽然很难从战争中抽身，但还是愿意派遣出色的教官，帮助血精灵训练新的圣骑士。

    历史总是充满巧合性，血精灵圣骑士部队，还是被凯尔萨斯王子以祭奠同胞之血的名义，命名为了“血骑士”。他很重视这支尚未成型的部队，将其视作假以时日，必将取代破法者部队成为奎尔萨拉斯顶尖战力的精锐。

    “殿下，我只不过是在某些事情上，轻轻推了一把。能获得如今的成果，全都仰仗于殿下的明智，和大家的共同努力。”安格玛拿起酒杯轻抿一口，也坐了下来。

    这不是谦虚之词。如今的成就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成果。

    有萨洛瑞安·寻晨者、洛瑟玛、哈杜伦等知名将领，带领军队收复国土，完美发挥了斯多姆卡的作用；罗曼斯、泰蕾丝塔等强大魔导师修复魔网与太阳之井，对圣树萨斯阿拉投入了全部精力；而莉亚德琳这样在未来名满艾泽拉斯的英雄，也走在被安格玛加快的成长之路上。

    安格玛确实只是适时推了一把而已。

    面对这些历经岁月砥砺，早就经验十足的英雄人物，他能起到的也只有推动作用。

    安格玛有的，不过是熟知艾泽拉斯历史进程的优势而已。世界少了他还是一样的运转，凡事只靠自己是行不通的，艾泽拉斯有太多深明大义之辈了，只要让他们看到站在自身立场上难以察觉的问题，就会立即做出应有的反应。

    齿轮一旦转动，就会引发连锁反应，然后这个庞大的机器，就会全速运转起来，迅速将世界拖上一条截然不同的历史轨迹。

    不过这优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正处于灾劫集中爆发的混乱时期。就连安格玛都不敢说，自己能在这样一个混乱的世界里，一直做出正确的选择。

    过了一天的光景，详细了解奎尔萨拉斯现状后，安格玛才知道临危受任的凯尔萨斯王子，究竟是一个多么明智的领导者。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很多势力都或多或少地因为安格玛曾经的举动，对血精灵伸出了橄榄枝。

    血精灵需要盟友，更需要所有能让自己走出困境的帮助。王子展现出了极其开明的态度，让双方的合作得以在良好的开端中开始。

    安格玛负责打开局面，凯尔萨斯则敏锐的抓住良机，为血精灵的复兴赢得分数。

    传言总是不实的，现在外面关于安格玛的传闻，至少一半是不断被散播者添油加醋的产物。在危难之际，人们总是将希望寄托在那些活在聚光灯下的英雄身上，也乐于交口相传这些榜样人物的高尚之举。

    吉安娜肯在启程西渡前，给血精灵送来援助，实则念在血精灵突遭劫难的份上。或许安格玛帮她解开心结，确实起到了一点推动作用，但绝不是她雪中送炭的全部理由。

    安格玛的成名，完全在于他找回了圣树萨斯阿拉。经过研究调查，魔导师们发现，如果圣树恢复生机，越来越困扰血精灵的魔瘾问题，也许就能得到解决。

    结果这消息被几个年轻法师传了出去，说什么“太阳之井在安格玛大人的努力下，已经正在恢复之中，我们的血管中很快就能再次流淌用之不竭的奥术能量了”。

    然后安格玛就成了血精灵的大英雄，人们挖掘出了他的所有事迹，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反正通通都安在他的头上，编成精彩绝伦的故事，越传越离谱。

    凯尔萨斯看着安格玛，目光炯炯，感叹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般，在事情的关键节点上，起到影响深远的推动作用。你对那三把神器的处理，为我们攘除了巨魔的威胁、创造了一支堪比破法者的精锐部队、赢得了暴风王国教会的感激……更不用说找回了圣树萨斯阿拉，和获得暗夜精灵的帮助了。我真的很庆幸有你在我身边。”

    安格玛谦恭道：“若是没有王子殿下的知人善任，我现在恐怕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法师呢。”

    凯尔萨斯大笑两声，问道：“说说你未来的打算。我是指，如果你是血精灵统治者的话，会怎么做。”

    安格玛吓了一跳，观察片刻，发现凯尔萨斯的话不像是另有所指后，才松了口气，开口说：“宏观来看，积极参与诸族联军，以往的故步自封绝不可取，挫败燃烧军团的阴谋，不仅是为了艾泽拉斯，也是为了我们自己。从细节入手的话……

    殿下您知道，一万年前，苏拉玛城的魔网节点上，曾栽种有名为‘阿坎多尔’的魔力树，后来被永恒之井爆炸所毁灭。我们可以效仿这一做法，不过却不是自己选育树种，那样耗时太久，而是派人和夜之子方面接触，获得相关的培育数据。而且我认为此事也能求助于暗夜精灵，也许有某位德鲁伊，手里就保留着阿坎多尔魔力树的树种也说不定。总之多线并进，如果永歌森林的魔网节点上，也能栽种魔力树的话，不论是缓解族人魔瘾，还是为防御体系供能，都是妙用无穷的。”

    其实魔力树种，就在一个名为山谷行者法罗丁的德鲁伊手里，但安格玛总不能指名道姓的说出来。

    凯尔萨斯皱眉沉思片刻，“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我会派人执行此事。不过我们已经几千年没和那些把自己封锁在城里的夜之子接触过了，我对此不抱太大希望。”

    “事在人为，殿下。”安格玛说道。

    敲门声突然响起，凯尔萨斯说了声“进来”，一个戎装打扮的军官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草草行礼，然后满腔愤慨地说道：“殿下，加里瑟斯把我们的人派到了……唉！您还是看看战报吧。”

    然后军官双手奉上一张染血的羊皮纸。

    凯尔萨斯接过仔细阅读起来，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索性把羊皮纸递给了安格玛。

    战报上的字体很潦草，应该是在相当紧张的境地中迅速写下的，那些泼洒在纸面上的血迹更是触目惊心。

    安格玛只看了两眼，面色就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