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皇帝老了就会住进去。”

    这话可是把徐溥吓得够呛，什么皇帝老了就会住进去？皇帝不是应该一辈子都住在紫禁城吗？这话还有另一层含义吗？还是我耳朵有问题听叉呢？

    “咳。。。咳。。。”朱厚照轻咳一声，提醒徐溥注意仪态。

    徐溥这会儿回过神来，不过眼神中的惊讶可是一点也不假：自己活了这么久读了这么多书。这泱泱华夏多少年来只听说想做皇帝的，可这不想当皇帝的可是自己第一次听说。宫里面的那个人自己当了他二十多年的师傅，他在想些什么？他要做些什么？自己也能够猜到七七八八，显然这一次他是真不想当皇帝了。他又看一看此时在他面前的太子，真是江山倍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徐溥估计那位是因为儿子太优秀的缘故，才这么早的萌生退意吧。

    “如此便是莫大的恩典。”过了片刻徐溥终于从嘴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朱厚照听后点了点头：“徐师傅明白就最好。”

    “不知道殿下这次前来找老臣又想让老臣这把老骨头去做什么事？”

    闲聊了这么久，这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徐溥终于切入主题了。

    朱厚照听后，向着刘瑾招了招手，刘瑾急忙取出了一个盒子。那里面有着一块卷起来的黄色丝绸，上面绣着双龙戏珠，做工不可谓不精良，那两条龙更是栩栩如生，让人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一丝皇帝的威严。朱厚照将那块皇布拿了出来，徐溥见此连忙跪在地上。

    朱厚照倒是把徐溥扶起来：“先生不必如此，这不是圣旨，不必跪接。”

    徐溥听到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接过那块皇布。仔细的看一看皇布的背面写着的并不是圣旨两个字，而是聘书两个字。徐溥从未见过宫里面有过这样的东西流传出来，当下疑惑不已。他抬起头看了看正在盯着他的太子。

    朱厚照点了点头：“这是皇家聘书第一次出现，先生没见过也不足为奇，先生打开看看便知晓。”

    徐溥听后用他的那双苍老的手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太子所说的名为皇家聘书的东西，只见上面用着朱红写着：内阁大学士徐溥徐时用亲启，尔在内阁为政十二年有余，期间公忠体国，为朕排忧解难多次，既上无愧于君父，又下无愧于黎民百姓。今尔七十致仕，远离朝堂，朕不舍，百姓亦不舍。是故着太子厚照礼聘尔为皇明经世大学副校长之职，还望尔答应。皇明经世大学校长朱佑樘。

    看到这个奇奇怪怪的诏书，徐溥可是满肚子疑问。他又仔细的把这份聘书看了好几遍的，他又亲自确认了这东西是不是皇帝写的。不过这东西确实是皇帝写的，他当了皇帝这么多年的老师和皇帝相处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聘书下面盖着那枚印章是皇帝的私印。因为从古至今没有一个皇帝的私印像现在这位皇帝那样子奇葩。别的皇帝的私印上都写着什么什么真君，什么什么帝君亦或者像宋朝的那帮子小文青一样写个什么居士之类的字，就自家的这位皇帝写得极简无比“朱佑樘印”四个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似的写得极其直白。

    看着这聘书末尾的“朱佑樘印”四个字，徐溥便知道这聘书出自皇帝亲笔之手。不过这个什么皇明经世大学校长又是怎样子的一回事？想到这里，他有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太子。

    朱厚照见徐溥看着自己便再一次开口了：“刚刚我说了，先生的这份聘书是父皇亲手写得，也是我大明朝第一份的聘书。以后在京官员七十致仕，只要为官期间得到皇帝认可的都会获得这份聘书。我和父皇这算是开了个历史的先河了。”

    朱家的皇帝可以说是最具有创新精神的一类人，几乎每代皇帝都会完出点新花样的，太祖成祖搞出来了锦衣卫东厂，到了朱厚照的爷爷就搞出来了皇庄，朱厚照的老爹开创了皇帝太子同殿理政治国的先例。所以现在再搞出来一个以皇帝私人名义的诏书也就不足为奇。

    徐溥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作为四朝元老的他也是见过不少皇帝的奇葩想法。所以对于这份突然冒出来的聘书到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其实最让徐溥最为疑惑地是这个皇明经世大学又是一个什么东西？所以他最期待的还是太子能够告诉他这皇明经世大学是什么东西？

    朱厚照喝了一口茶，在徐溥注视的目光下继续开口说到：“皇明经世大学，是内库出钱办的一所书院。”

    徐溥一听觉得这不是翻版的国子监，既然有了国子监那么还要这个经世大学干啥？想到这里徐溥便开口打算劝太子打消这种花冤枉钱的做法：“殿下国朝有国子监了。”

    朱厚照听了摇了摇头：“国子监监生不可用。”

    徐溥听到这句话之后也点了点头，自从监生捐献之风一开，这国子监的监生真的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这名声也就臭了。可是朱厚照的下一句话可把徐溥差点吓出毛病来。

    “况且，国子监是朝廷的国子监，不是我朱家的国子监。”

    朱厚照这句轻飘飘的话，在徐溥心中翻起了多大的波澜。这也是朱厚照第一次在除了自己父皇之外的人说出这句话。他的这句话看起来只是说国子监的问题，其实已经窥到了当下时局的本质：家国不分。再强调家国一体的今时这话看起来离经叛道，但是做了几年首辅的徐溥却是十分的认同徐溥的这句话，就是做了十几年皇帝的也是十分的认同这句话。

    不过他们确是没有想到太子说出这番话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太子心疼每年内库每年拿上千万两银子去填补国库的空缺。要知道在成祖一朝每年两京一十三省的光盐税就有一千八百多万两银子，可是去年全国所有的税收折合现银也就五千多万两不到，盐税更是只收了九百多万两，这剩下的九百万两的银子去哪儿呢？就是白银紧缺通货在紧缩也不至于少了九百万两吧。不过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自从内府每年拿银子填充国库起朝廷这三年的税收每年少都要上个三四百万两。这让朱厚照有一种自己的小弟杀人放火贪墨钱财，自己这个做老大的却在想方设法的拿自己家里面的钱替他擦屁股。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自己老爹耳根子软，听不得内阁诉苦造成的。

    而这样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朱厚照体会到他的老祖宗太祖皇帝的心情：老子拿钱给你们擦屁股，你丫的居然还敢挖我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