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坤宁宫中。张皇后在服侍着皇帝脱下他的龙袍，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今天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朱佑樘听到张皇后的问话语气不由一顿：“还行吧。他们两个说吴俨适合当钰儿的首辅，看来钰儿看人的眼光还是可行的。”

    张皇后听后松了一口气：“还行就好。”

    皇帝听到这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婉儿，我想退位了。”

    听到这话，张皇后手里的动作不由得一顿。整个坤宁宫虽然只有皇帝和皇后两个人，但是本来就寂静的寝宫此刻却是静的可怕，在这寂静之中包含着无数的杀机。

    皇后望着眼前的这位皇帝，他陪着他经过了这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三十岁不到的皇帝居然想着退位，这是何其令人匪夷所思。刚刚皇帝的话要是传出此刻的坤宁宫去，那么刚刚恢复起元气的大明朝恐怕也要再一次的经历风雨。

    快十年的夫妻，张皇后早已经摸清眼前的这位皇帝的心思：“钰儿还小。”

    皇帝听到这话后再一次笑了起来：“要是钰儿再大一些的话，朕真的不想做皇帝。”

    皇帝有着这一番思绪已经很久了。自从今年太子在出阁之后展现了那一系列的手腕之后，皇帝想退位当太上皇的这种思绪便在大明皇帝的脑海之中挥散不去。

    有思绪就得想找人商量，刚刚喝了两口酒想跟自己看起来地位差不多的小舅子商量，结果聪明的小舅子们直接忽略皇帝的这句话。现在唯一能够和皇帝商量这件事的只有无论精神和实际上地位完全差不多的皇后了。

    看着自己丈夫颓废的样子，张皇后笑了起来：“钰儿还是太小，还是需要皇爷在给他照拂几年。若是皇爷现在想要退位对于大明，对于钰儿都不是好事。”

    皇帝退位对于大明来说太过于沉重了，先不说外部势力如何，就是仅仅才五岁的太子当了皇帝也不能够震慑朝局。这绝对是祸不是福，恐怕全天下都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皇帝厌倦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想把这个位置让给他的儿子。

    皇帝听到皇后的宽慰并没放松下来：“钰儿很聪明，有时候朕在文华殿看着钰儿，仿佛觉得钰儿才像个皇帝，而朕倒反而像个大臣。”

    这半年来文华殿理政的太子那种干练那种果决对于宽仁的皇帝来说太过于震撼了，看着一个五岁的孩子问着几十岁的大臣，把大臣问得一愣一愣的。当了十年皇帝的朱佑樘在高兴欣慰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自惭形秽。

    张皇后也只是听说现在文华殿有一半的事情都是自己儿子在处理，而且自己的丈夫自从二月以来旧疾复发以来身体是越发的不行了，只要不是重要的事情现在都是内阁和太子处理了，很多事情皇帝想插手但是身体却是不容许。想必这番打击下来皇帝自然就萌生了退位的想法。

    想到这里皇后紧紧地握住了坐在一旁的皇帝的手：“钰儿自幼天资聪慧，处理事情也像成祖太祖。但是钰儿确实还是太小，他当皇帝不能服众，还是需要皇爷替他多把几年的关。”

    听到这话的皇帝再一次摇了摇头：“朕十年前当皇帝的那个夏天，你知道父皇把朕叫到乾清宫去说了些什么吗？父皇拉着我的手问我恨不恨那些个想杀自己的人。朕告诉父皇他们都是迫不得已的，所以不恨他们。那个时候父皇摇了摇头，告诉我如果我的儿子恨那群人的话就早些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我自己则做一个太上皇。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直到二月的时候，钰儿趁着我病一手操办岐王一案，整个京师有接近三百名官员被流放，那个时刻我才明白父皇的那句话的含义。倘若当初我狠一点，也不会有二月的那件事发生。要不是钰儿，我们一家人都得见太祖去了。”

    张皇后听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皇帝想退位自己是劝不住的，只能退而求其次：“皇爷要是想退位，我看再等个几年，等钰儿婚后在退位也不迟。那个时候钰儿也大了，他培养的人也身居要职，退位带来的影响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岐王前段时间死在中都，他的孩子也夭折了，岐王一脉就此绝嗣了。昨天太子把岐王的封地划到了皇庄下面。这件事朕问过锦衣卫，牟斌告诉我从三月开始岐王一家的饭菜中就多了一味药。”

    皇帝看了看皇后不知道接下来的一句话该不该说，但是想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钰儿出阁时候曾在内阁和诸位大臣商量过西南土司的问题。这半年来四川的土司许多都莫名的中毒而亡了，钰儿又把土司的财产分给了当地百姓，这样做后四川几乎没有土司叛乱而根据这个困扰我大明的西南土司问题过不了几年就会解决了。”

    皇后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两件事的联系，但是她还是希望这件事能够从自己的丈夫口中得到证实，所以她紧紧地盯着自己的丈夫。

    皇帝看着自己的皇后，抿了抿嘴还是开口：“西南土司所中之毒和岐王所中之毒一样。要不是这两道奏疏几乎放到一起朕还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皇后听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是高兴？还是伤心？这恐怕连她自己的都说不清楚了。

    皇帝宽慰着自己的皇后：“好了。钰儿孝顺，又会做皇帝，这件事儿咱们应该高兴，不用这么愁眉苦脸的。一国之君身挑万里江山，这件事他做得很对。”

    皇后听后不知道放下什么：“臣妾知道父皇说的那句话的含义了，皇爷你还真的不适合做一国之君啊。”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我不适合当皇帝，这我知道。但是有一个可以当一国之君的儿子这也不错。我朱家的大明朝必然会在钰儿手中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皇帝与皇后的话自然是没有知道了，皇帝退位的想法也没有知道。只不过从那一天起，皇帝上朝的次数便开始减少了，大多数时候都是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下的小桌子处理着关于大明朝生死存亡的大事。而对于皇帝的迨朝大明官员似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