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找东西，楼下一帮人自在喝茶聊天。陈阳的位子正对着街面，远远地望见一位妇女搀着一位老人，好像往这边走的意思，就搡了搡石明：“有人来了。”

    石明抬头一看道：“呦呵，是他。”

    “谁？”

    “这人是我们三秦有名的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名字叫做任建设。”

    “是他。”

    “您认识？”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二人正说话，任建设已经过来了，看见店里有人，就想离开。

    石明忙起来道：“任董好，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任建设睁大老花眼定睛一看：“是石所长。”

    三秦大凡大一点的企业老总，基本都认识石明。一者是石明这人主动，二者是财务重要，老总们重视。

    二人就拉手、寒暄。

    石明道：“今天怎么有空逛古玩市场？”

    任建设道：“年关将近，出来散散心。”

    又指着自己身旁的那位妇女道：“这是我家老三，任素丽。”

    任素丽穿着裘皮大衣，戴着帽子，帽舌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脸，也看不清相貌，只一张红唇鲜艳欲滴，向石明微一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任建设说了几句就告辞：“我去前面看看。”

    “好！任董慢走。”石明也不敢留他。

    任建设就让女儿搀着往前面去，走了没有几步，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向石明道：“石所长，听说你在江南省有一位朋友，叫做陈阳。”

    石明还站在大街上，就转头望了陈阳一眼，陈阳微微摇头。

    这分明是不让自己暴露他身份的意思啊，石明会意，便道：“有的，他和孙佐民部长也是朋友。”

    一边说一边偷眼觑陈阳，看见他已经将身子转过去了，背对着大街。

    任建设道：“这个人人品怎么样？是不是得理不饶人的那种？”

    石明道：“不会的，陈老是个最和蔼不过的人。不信你可以去问孙部长。”

    “嗯。”任建设点点头道：“我问过佐民，他也是这样说的。那就怪不得人家了，只能怪小孩子不懂事。”

    石明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正要开口相问，就听任建设道：“打扰了，石所长。我不过随便问问，并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转身继续向前。

    石明回到店里道：“怎么回事啊，陈老？”

    陈阳道：“他的女婿不学好，被我教训了一顿。原来以为他不知道。看样子他都知道了，有点怪我的意思。”

    石明道：“哎呀，那你方才为什么不趁机向他解释清楚呢？”

    陈阳道：“我也不知道他脾性，万一话不投机吵起来呢？”

    说得倒也是。任建设这人，石明也接触不多，不是很了解。要真的在十里青吵起来，吃亏的肯定是异乡人陈阳。

    “任建设也喜欢淘古玩吗？”

    “不清楚。”石明道：“不过十里青这条古玩街是他开发的，沿街的店铺大半是他的产业。一年租金都不知收了多少。”

    “好家伙，”陈阳开玩笑道：“那他一定是收租来了，这不快过年了嘛。”

    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这时鲁修得已经下来了，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件东西。

    放到桌上一看，是一件玉器。雕的是祥兽玄武。

    玄武即一龟身上附蛇而得名。此玄武黄玉质，包浆厚重，局部受沁色变，大部分仍可透光。

    “玉得五色沁，胜得千万金”。这是年代久远的意思。

    细看其背部琢面光滑，四肢屈卧，腿上有游丝毛雕的腿毛，脚趾碾刻清晰；玄武背上的蛇头同战汉时期的龙首一样，另有飞羽。整个雕件造型别致，比例也合适。

    石明拿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问道：“这是哪个年代的物件？”

    鲁修得道：“你石所长还看不出来吗？”

    石明道：“这用的好像是‘汉八刀’的技法，是汉代的？”

    “汉八刀”是汉代特有的攻玉刀法，多用宽阴线，线条简洁粗放。所琢出部位，看似一刀一刀切削而成，琢面平顺光滑。其实，大刀阔斧的切削面是用砣轮反复琢磨而成，刀痕悉数磨平，工艺要求十分严格。

    鲁修得赞道：“石所长好眼光！这正是汉代的玉雕玄武。”

    石明道：“你不要给我灌迷魂汤，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真正的大行家在这里呢！”

    说着将玄武递给陈阳。

    陈阳用左手将玄武一摸，就道：“不是汉代的。不值钱。”

    鲁修得皱眉道：“您这样一摸就知道啦？您还没有仔细看呢，怎么就说不是汉代的，不值钱？”

    鲁修得本来是很敬畏陈阳的，但见他随手一摸就断定这是一件赝品，觉得他也未免过于草率了，心中颇为不平。以为他本来就没有买的意思，所以随口贬低这件玉器，不过是给自己一个不买的理由罢了。

    陈阳道：“你这玄武是从谁那来买的？”

    “这个不能跟您说。”

    “钱付清了吗？”

    “没有，交了1万块定金。”

    “把东西还给物主。”

    “凭什么呀，您就要我还给他。”

    “这是赝品，现代的东西，材质也不好。就刀功还可以。”

    神奇的左手鉴真假，艺术鉴赏力+1识刀功，陈阳对这件玉雕玄武的情况是倍儿清。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能不能跟我说说。我退还给他也得有个理由啊。”

    “哪要那么多理由。你只管告诉他，这是现代一个叫陈胡的人雕的就行了。”

    “啊？您认识陈胡？”鲁修得不胜诧异。

    刚刚左手摸上玉雕玄武的时候，陈阳的脑海中就跳出了‘雕刻者：陈胡’的字样，所以知道这是陈胡雕的，至于陈胡这个人是谁他哪里知道。不过听鲁修得这样说，他心中就已明白，鲁修得是必然认识陈胡的。

    “陈胡这个人我不认识。但他的刀法我认识。”

    “您不认识陈胡，却能认出他雕的东西？”鲁修得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这个异乡人的话听起来很不靠谱呢。

    就连石明也难以置信，又拿起玄武看了看道：“陈老这样一说，我倒真觉得是陈胡的手笔呢。”

    陈胡是十里青的一位玉雕师傅，石明也是认识的。

    连石明也这样说，鲁修得不能不重视了，从石明手里拿过玄武重新瞧了瞧，嘟囔道：“真的像是陈胡的作品啊。想不到李狗子拿个赝品来骗我，我得好好找他说道说道。”

    光看神色，陈阳也知道鲁修得是被人骗了，不是故意来骗自己，便道：“这玄武不行。你还有没有其他好东西，都拿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