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只是因为没有戳到她的痒处,或者没有恰好指到她的命脉,就好像一个武林高手面对着对手的金钟罩无从下手,只是因为他没有找到命门,所以无法攻破这稳固的堡垒,这道理也是一样,魏梓本来是不想马上醒来的,只是当校医阿姨说出了那句话以后,她便睫毛微颤地将眼睛眯开了一条缝。
都是天气太热了,自己的脸才会悄悄红起来,以至于被发现已经醒了过来……魏梓在心中抱怨着,将原因归结到了天气上面,便睁开了眼睛,偷偷瞟了一眼沈未,却不肯马上坐起来。
“醒了啊……再不醒就有点吓人了。”校医也松了一口气,刚才她还想做一些其他检查,生怕这孩子其实是得了什么怪病,而不是因为简单的贫血才晕倒的,不过看到魏梓醒来了,便放下心来,“这次又是什么情况,讲讲吧,上次你来了叫你多锻炼,看来也没锻炼。”
“我……不知道……”魏梓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想说点什么,只是刚才才经历了这么羞耻的事情,沈未现在也一副探求的眼神看着她,便说不出什么了。
但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晕倒就只在一瞬间,不是漫长到足以长篇累牍地描述的出来的事情,它就在短短的一刹那发生了,魏梓也只感觉到眼前一黑,还有一点一点的闪亮在黑幕中,剩下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这种情况类似于一个蹲着上厕所的人突然站起身来,几秒之后体验到的症状一样,眼前什么都看不清,过一会儿才能回到正常。
医学上这是大脑供血不足导致的,严重一点便像是魏梓这样,直接晕倒,过好长时间才能醒过来,魏梓没有办法解释,沈未由于不知道她的状况,便更加没办法解释,于是只好和校医阿姨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看不知道说点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回答,校医便揉了揉额角,说道:“你已经来过一次了,上次叫你锻炼,你没锻炼,现在我说锻炼你估计也会是当耳旁风,但是又不能放着你不管,总不能再来第三次……第四次吧,你这种情况也得对症下药,到大医院里可能还可以想想办法,学校医务室可没有办法……”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清闲,以至于平常都没有人讲话的缘故,校医阿姨有点话痨,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听得沈未也不知道她的重点放在哪儿,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话题才终于又绕了回来:“……那讲讲你晕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跑步也得尽量避免呛气的情况呢,你也得注意一下和同学玩闹不要太刺激……”
“嗯……和这个有关吗?”听到这里,本来还只是观望着的沈未变得有些诧异,便问了出来,因为他想到了是自己被吴梦晓推到了魏梓边上,众人起哄的情况下,魏梓才晕倒的,于是便想到了魏梓晕倒的原因是不是这个。
校医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翻找了半天,随后看了一眼沈未,皱起了眉头,“你也不要觉得她贫血晕倒就是会随时随地,没什么预兆就晕倒,这也是有个度的不是?好比说她的身子只能运动五百米,你让她运动六百米,这样就危险了吧,平常就该注意,身子是自己的,不照顾好怎么行——噢当然,只是打个比方,她当然不可能只可以跑五六百米。”
沈未便点了点头,咂了咂舌,魏梓前世具体是什么时候晕倒过,这他已经毫无印象,只记得她曾经晕倒这件事,毕竟高中生涯里能碰到一个体质比较虚的女生,倒也不是一件寻常的事,尤其是这一次,居然可能还是因为自己那个时候吓到了魏梓,才致使她晕倒了。
想到这里,沈未便看了看魏梓,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以后,便摆出了“对不起”的口型,随后便笑了笑。
魏梓看着沈未的嘴型,心中却还在思虑着沈未到底是怎么把她带过来的,是背着,是拖着,还是抱着……拖着是决计不可能的,那么是背着……这样也足够害羞了,可是还没有抱着她过来害羞,如果是抱着过来,那么是横着抱,还是竖着……脑海中胡思乱想着,脸上的红色也消减不下去,时不时地在沈未的脸上游移着目光,却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童话里的公主等待骑士救援,骑士带着长枪和盾牌,骑着白马,风姿飒沓地奔赴而来,而公主被恶龙困在山洞,望着外面的天空流下泪来,心中思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自己,以泪洗面。
等骑士打败恶龙,公主已经没有力气站起身来的时候,骑士又是怎样做的呢?是背起公主,还是横抱起来到了白马之上?在此刻魏梓的想象中,沈未将晕倒的自己带到医务室来的时候,约莫也像是骑士救公主的模样了……这么想着,脸便又红了几分。
只是校医还絮叨着的声音却渐渐小了下来,最终停了下来,转而微微蹙起眉头,视线在魏梓和沈未之间挪动着,来回好几次以后才发出了声音,“咳咳!”
沈未疑惑地看着魏梓的模样,魏梓还神游天外,却都在这个时候被校医惊醒了。
“你们两个……嗯?是高一的吧……几班的。”
听了校医的话,魏梓的眼神有些慌乱了起来,看了一眼沈未,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沈未也显然有些愕然,校医还管这档子事?这么想着,过了好半天却也没有说话。
然而校医看到两人有些无措的样子,却揉了揉额角,说道:“你们两个怎么样和我是没关系,我也懒得来管你们小年轻的事情,只要不是搞出人命,我们医务室也管不着,但是这个……”说着,校医挥了挥刚才从抽屉的塑料袋里拿出的药盒,说道,“在这里买了药是要登记班级姓名的,总不能让你们乱买吧,我们医务室可负不起这个责任……还真以为我要管你们这小两口啊。”
尽管后面对于沈未和魏梓来说,“小两口”的称呼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还是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在李慧芳可知的范围里安分守己了这么长时间,要是因为校医的告状而破坏殆尽,却是会让他们哭笑不得的事情。
买了药和魏梓一起走出医务室,两人却不知道现在该去哪儿了。
“我们接下来干嘛?”沈未随口问道。
体育课还没有结束,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已经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回到操场也赶不上早已经结束的热身运动,而现在时间又太早,回教室便显得无聊和乏味,无所事事……沈未忖着,也想不出什么方案来,魏梓本应该是要四处走走回复一下状态的,好让她不至于再次晕倒,便自然不能草率地做决定。
然而他却没想到,身边的魏梓反而很快便说出了选择。
“我要回教室写题目了。”
沈未愣了一下:“早上的作业你没完成吗?”
魏梓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又马上反应了过来,闭上了嘴巴,这件事可不能让沈未知道,要是他知道了自己是因为想着要和他出去玩,那一定是一件极其不好意思的事情……这么想着,魏梓便牢牢地合上了嘴。
只是魏梓毕竟是魏梓,心中所想的一些异样的事情,还有内心的一些情感,或是脑海中的一些思绪,全都很明显地表现在了她的脸上。
虽然沈未这个时候看不太明白魏梓在想些什么,又有什么事是瞒着自己的,但是看到魏梓的模样,他却直觉应该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于是他便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头,随后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