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丞相急色了,莫非不知偏听则暗,兼听则明的道理吗?外臣虽是齐国使臣,但所说所行皆是为了两国利益,三国攻齐,齐国即使战败,却也不是韩国所能比的。齐国仍有五百万城邦之民,四十万披甲执锐之士。”毛遂冷哼一声,随即再次说道:“赵国即使在三国攻齐时不来相救,可是列国安能再次相信韩国?到时候秦国再次率兵攻伐韩国,赵国能救否?魏国能救否?楚国能救否?我齐国到时候与秦国互为表里,相约两面进攻韩国,韩国即使有强弓劲弩,怕也是抵挡不住秦国百万大军,齐国复仇之念。”
“这?”韩王然镇静的脸色终于露出了骇然之色,是的,韩国若是行这种两面三刀之举,难保不被列国所恨,到时候反而和秦国联合共同瓜分韩国,韩国到时候怎么能够抵挡列国震怒?就是赵国也难相信他这个三晋小弟,未免和秦国走的太近了。
冷汗慢慢的从韩王然脸上流了下来,不过他只是失色了一会,就重新恢复了那番处变不惊的神情,略微犹豫了一番,对着毛遂缓缓说道:“齐国使臣先行退下,此事稍后再议。”
毛遂闻言,对着韩王然拱了拱手,随后袖袍一挥,风度翩翩的疾步走出了朝堂,不过在离开朝堂的时候,他转过头冷冷的对着韩王然或者是朝堂的众臣说道:“韩国不会有下次马陵之战!”说完之后,从容离去。
张平脸上立刻遍布愤怒之色,对着韩王然一揖道:“臣请王上责罚此齐国使臣,未免欺我韩国无人!”
韩王然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丞相不必在意,小小狂徒也!”
。。。
离开韩王宫之后,毛遂并没有前往韩国给他准备的驿站,而是在街市上打听一个人的住处。
在新郑东城,这里的环境优美,绿树成荫,因为渐进秋季的原因,这些树梢的枝叶都有些微泛黄之色。
在层层叠嶂的隐藏之下,有这么一处住宅。
像是普通富豪人家的住宅,青石砌筑的砖墙,在门前用细石叠加的台阶,深褐色的漆木门,大门像是使用陈旧,旁边青绿色的铜卯有些泛着绿色点点的铜锈。
毛遂轻轻拍打了一下漆木大门,吱吱呀呀的门阀声渐渐响起。
可是良久之后,才有仆人从门后面回答道:“主人已经不见外客,这位先生还请回去吧。”
毛遂轻笑了一声,对着漆木大门一拜道:“毛遂有事求见,还请家宰打开大门。”
“主人年事已高,早已经不理朝堂政事。”仆人回答道。
毛遂脸上挂起一丝笑意,缓缓说道:“家宰请将这番话转告你家主人,若是仍旧不见,毛遂这就离去。荀子说过: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鸠,以羽为巢,而编之以发,系之苇苕,风至苕折,卵破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茎长四寸,生于高山之上,而临百仞之渊,木茎非能长也,所立者然也。
苇苕{芦苇}所处非是高地,然巢破卵死,射干却处高山、临深渊而不死。
现今韩国就如同蒙鸠一样,将自身安危放在细小的芦苇之上,虽然看似处于平地,却随时都有身死覆灭之危也!”
说完之后,毛遂从腰间取出一串刀币,从门缝中递给了仆人,笑道:“小小意思,还请笑纳。”
仆人点头称谢,小步跑到了家中的一处地方,只见这里却是与外面天然相别,亭宇楼阁,假山湖泊,廊腰缦回,在一处走廊上,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用柘木做的轮椅上,他眉目慈祥,长长的白眉下却有着一丝凶悍之色,褶皱的皮肤似乎可以看到往日的辉煌,华贵的锦衣下面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旧年征战留下的伤疤。
不过他静静的躺在阳光下面,左手轻轻地握住鱼竿,眼睛微眯。
“什么事?”他听到脚步声,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反而闲适的问道。
“主人,有人拜访。”仆人尊敬的说道。
“不见。”他嘴里轻轻吐出这几句话。
“主人,那是一个怪人,他说了一段话,说是主人你听了再决定见不见。”仆人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
“什么话?”他略微提起了一丝兴趣,抬眼看了看仆人。
仆人想了想说道:“那个人说道: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鸠,......然后,然后,然后后面的我想不起来了。”
他轻笑一声,白色的眉毛略微杨了一扬,满脸褶皱的皮肤微动,说道:“可是荀子劝学篇的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鸠,以羽为巢,而编之以发,系之苇苕,风至苕折,卵破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茎长四寸,生于高山之上,而临百仞之渊,木茎非能长也,所立者然也。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兰槐之根是为芷,其渐之滫,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质非不美也,所渐者然也。故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他竟然兴趣盎然的开始背诵了下来。
仆人听到这段就立刻兴奋了起来,喊道:“主人,主人,就是前面这段。然后然后他说什么苇苕{芦苇}所处不是什么高地,然后就巢破卵死,射干在高山之上、临近深渊而不死。然后....说我们韩国就如同蒙鸠一样,将安危放在细小的芦苇之上,虽然看似处于平地,却随时都有身死覆灭。一派胡言乱语。”
说到这里,仆人忽然想起什么,将怀里的一串刀币拿了出来,说道:“这就是那个怪人给我的东西,这好像是齐国的刀币。”
“什么?”他的眼里立刻吐露出一丝精芒,嘴中喃喃道:“给刀币,看来是齐国的人,不过齐国的人来韩国干什么?”
“你去将他叫进来,我要好好看看我韩国是怎样有覆灭之危的!”他冷笑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