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见师兄笑而不语,知晓他心中应是早有打算,只是不与自己言明罢了。
这也是宋渊一贯行事风格,虽平素对门派诸事费心操劳,却也不曾事必躬亲,而是给师弟、师妹们留有足够的锻炼机会。否则不单单是修行分心,精力不济,更重要的是,碧落其余五位长老便失去了独当一面的可能。这样一来,于门派发展,非乃有序长久,还可能会埋下青黄不接的隐患。
这几日对局,除了陪师兄打发时间外,谢玄便是禀告一些最近门中动态。毕竟程师兄目前有要事在身,掌门又突然全盘放手,真正大事小情需做最终决定时,几位长老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终究涉及到门中方方面面,以及日后发展等等……
总体而言,近期碧落上下还算平稳,也未出何突发事件,一切皆有序进行。除了方才所言佛门之事不好轻易决断外,其余并无太多需请示之事。
正事言毕,二人复又专心对弈。
棋局进行至今,已然到了收尾之时。虽说谢玄竭尽全力,但还是无奈发现,师兄随意几步,局势瞬间便地覆天翻,居然轻而易举的连屠几方几条大龙。
纵观整个局势,谢玄优势荡然无存,手中白子再不能落下一颗,不由叹息摇头,已成死局矣。
心知再做抗争也是徒劳,正欲弃子认输,那声“师弟佩服”尚未道出,蓦然间,谢玄感觉周边陡升变幻,却又说不上具体何方生变,不由神念四散……
明明月光清凉如水,依旧静静的于天空悬挂,群星璀璨,好似并无不妥之处。
只是不知何时,周边的清风已然安静,腾腾雾气正渐渐将此处笼罩。那光华流转的巨木更具几分灵气,持续贪婪的吸取无尽月华,一时间,明亮之光更盛从前,却并不显得刺目晃神。
谢玄能够感受四周突生异像,宋渊自然也已洞察,体会着此番奇异之感,最终把神念聚集于巨木之上,心中不免猜测,更不禁有些期盼……
……
碧落主峰南侧,一片幽静山林之中,飞流直下的瀑布被月光映照的隐隐泛出银辉,不断拍打着坚硬的岩石。经年累月,这石头早已没了棱角,被磨合的光滑无比,笼罩于悠悠一片水烟云雾之中,倒是凭添了几分仙气。
偶有几只灵慧小兽,头生兔耳,面像类猫,浑身雪白,生的异常可爱。此兽名为瑞风,生性胆小,习性特异,不喜白日外出,只喜夜间觅食,因其速度极快,嗅觉灵敏,故此也有修士豢养当做灵兽。
这几只显然并无主人,在此嬉戏打闹,不亦乐乎。
不远之地,有数位宝相庄严的大和尚,皆是袈裟着身。另有一朵莲花独立,玄静师太正坐其上,慈悲之相更带柔和,此情此景,端得是幽静美然。
前几日智清虽是串联其间,但也只是部分小会,此次却是将前来参加论道的龙华真人尽数请来。
智觉饶有兴致的看着智清娓娓而言,他倒不是对内容有兴致,只是他入世以来,各个方面皆想体验一番,更何况难得有机会佛门集聚。
“道门此次若真有个共论,不知诸位如何考量?”智清询问道。
他之所以如此上心,自有打算,前来参与论道的僧众,修为而言,也只有智觉、智念两位师兄以及玄静师妹能与他相提并论。
只是智觉师兄一脉向来入世而不问世,玄静师妹一脉单传,也是不喜此等繁杂,智念师兄更有些与世无争,或许只有自身能做一做这主持之人。
这种主持自然无甚权利可言,却也有些便利条件。再者智清也是真心希望佛门更为团结,这样才能更好传承下去。
众僧只是暗自思忖,皆未发声。玄静师太含笑不欲多言,其余人也明了智清如何作想,然他并未刻意隐瞒,所言亦不无道理,只是个人思虑不一罢了。可无论认同与否,若是修为不足,也不好乱开口。
“阿弥陀佛。”见场中一时安静,智念打了个圆场:“师弟有话但言无妨。”
“是,师兄。”智清回道。
本想深言利弊一番,再引入正题。正欲开口,便见智觉神色郑重,望向碧落主峰之处,随即,自身亦有所感。
一时间,众人不约而同皆往那方望去。
……
巨树愈发招展,摇摇曳曳,在夜空中居然爆发出灿烂的光华!真元一瞬间的波及,声势之大,还丹龙华自不用说,即便练气境界的修士亦被惊动。
一时间,光华四起,真元波动!
最先赶到此处的,却是韩非与孙若谷。
韩非孤家寡人一个,这几日林立可亦不能会面,便四处寻旧友相聚。今日正巧去了孙若谷那里,正在兴致之时,突有异样之感,二人便联袂而来。
见宋渊谢玄均在此处,四人相互见礼,未等寒暄,便又有几道身影闪现。
陆陆续续之下,越来越多。
“道友感觉如何?”韩非传音。
“此乃盛事矣!”孙若谷笑言。
韩非点点头,确实盛事,于道门相融而言自然有些益处。
不仅如此,另有一事,便是当日宋渊代碧落剑派言明其志。若是素日或许还要存疑一二,可当时正值天运之际,天地共鉴,应是不会有何谎言。否则介时报应加身,不止其人千年修行尽废,身死道消,甚至整个碧落怕皆毁于一旦。
道门上层相较佛门来说,联系本就松散,于碧落剑派更是有几分警惕敌意。此番过后,若是碧落诸人行事真能有所收敛,这种敌视之情应能好转不少。
韩非倒不是为碧落剑派殚精竭虑,他本就对其门行事作风颇有微词,然终究同属道家一脉,自身有些矛盾倒也罢了,不愿让佛门瞧了笑话,更不愿让其利用矛盾酿成道家内乱。
近些年来,佛门可没少施以手段结交道门,连广元派亦有长老交好佛门高僧。
虽明知两者不过相互利用,但以韩非脾性,还是有些鄙夷不屑,奈何他非此派中人,倒也不好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