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绕的云烟已然消散,绵绵细雨亦化虚而去,纯净的灵气壁障随之融入唐易体内。
天朗气清,仿佛雨后初晴般干净透彻。
自云烟灵雨袭来,至尽皆化为虚无,不过数息时光,外人观之心中不由敬佩。
对辩二人终是有所察觉,回神之时,愕然发现唐易已然融入其中。
韩非宋渊的浑然气机,突被唐易破进,却无半点牵强或是阻滞,仿若顺其自然。
正值兴头,三人皆为雅达之士,自无虚礼招呼,唐易直参辩言。
此时正议道家性命之说,不同流派,不同传承,自然有不同诠释,不尽如一。
韩非宋渊偏重不同,一人重天心,一人重人道,各执一词,以种种论据论证言明。
二人方才口若悬河,针锋相对,此时却皆止语不言,显然对唐易有何高论亦为好奇。
唐易一见,心知二人特意留给自己时机,点头而谢,也未客气,直接开口道:“性者,众生同源。”
仅此一句,在场众人不由面露倾听之色。抛开唐易修为不提,单纯这一句言辞,似隐隐有着一番内涵,更有几分新奇。
唐易言道:“性者,神也,不外二途,自为先天,自为后天。自先天者,先至静以尽无为也,谓天养而存之,以至无为。自后天者,先触法以至神思也,谓先从修而问心也,以至天性。”大致而言,便是先天后天之别,道途未似,却殊途同归。
唐易此等言论,乃包含种种阅历学说,结合自身感悟,凝结出精华所在。这时讲来,虽是发人深省,却有些不尽不明。
宋渊沉吟片刻,郑重问道:“自先天之性无为,自后天之性问心,则孰轻孰重,孰先孰后?”
唐易悠然而道:“生灵者,先天无为而至圣,后天问心而至仙,因圣至仙,因仙至圣,至无为能可以通仙,至问心而可以后圣,得天得道未使遗人,不偏,不流,不过也。”
诸位宗师听后齐齐沉思。
韩非神色大震,不由问道:“命者何解?”
“元气,嘘噏二者,气聚则生,气散则死,二者并存,方有命也。性神则为念,命气则为体,心之官则思。心神是一,然心属静属动,于静者,则无为,于动者,则问心。若动者入静,则化念为神,无所住而生其心。神自显,性自真。”
“气神犹若母子,气为母,神为子,但求真精不散,则神气相合,气能使之然,状固因神安。气为载舟之水,神乃驭船之人,神气互为响应,则舟子方能前驱。初为始,神与气相离,则以神调和之、以气相辅之,神气终则归于一体,化为一源。及至二者之大交,自成如混混鸡子,外不尽于侵,内存之神气。”
“性命二者孰为要乎?”宋渊追问。
答曰:“元灵之神谓之性,元阳存真谓之命。人之所住依性,身之根本依命。性谓物,命乃体,则性为用。命化千,性乃体,则命为用。道乃万千,体用则为一源,无论轻重也,亦守本心真,上体天心,下知人命,相合也。”
“性命气神、天人合一。”乃是唐易修道至今,立身之本。此处所谓众者,皆是万物本源,天人合一,与道相合,内外有别而通,更是道家至高境界,现今唐易亦只算略窥门径。
此世虽也有“天人合一”之说,或许是因道途中断,或许是因无流派统一,终归是不够全面,大抵只认随遇而安,体察天心这一层次。
这般见解,莫说韩非宋渊,即便在场所有修士亦是首次听闻。
当下也顾不得辩之,韩非直接发问:“以道友言,何为天人合一?”
唐易道:“至为广者而无外,至为微者而无内。天地之一大则成我,是为阴阳;念体之一小则成我,亦存阴阳。由内而通外,由外而通内,无所别也,体天察人,能成大性,而后能至仙圣。”
唐易言毕,韩非与宋渊皆默不作声,沉念其间。
正当时,突然一道人影凌空而至,竟无一人提早察之。
众修士猛然一惊,发觉正是林立可,只见他拱手而礼,道:“敢问唐兄,本体何为?”
唐易复还一礼,怡然而答:“玄阳玄阴谓道,太虚太和为本。”
“解之何所?”
“虚和无形,如气之载。为聚之,为散之,为变之,为化之。至为静则无本,至为性则无渊。成阴成阳,则为之浑然。”
林立可听后,略显沉吟之状。
及至此时,又一身影相至,神色悠然,俊秀异常,手中折扇轻轻摇动,逍遥得体,正是沈奕,朝唐易拜之,道:“望道友深言。”
唐易未曾见过沈奕,但观其气机也知应是绝顶宗师,遂还礼:“道兄客气,神气入物,散为无形,能适本体,当聚成像,方得吾常。聚之散之,皆为吾,正如阴阳和合,则成太玄。”
沈奕闻之,不由和林立可对视一眼,皆抚掌大赞:“妙!妙!妙!”,连言三妙,均不再开口,场中众修不由安静下来,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