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商的商船往往都是吨位大、载货量高的船只，因为这样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

    曾几何时，卡尔娜让马丁跑瑞克河这条商路，是预算马丁会被叛军狠狠敲一笔的，所以她给出的粮食收购价很高。

    瑞克城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

    巴卡利亚没有战船队，就算有，也不会派来这种敏感的地方，毕竟跟国家的国策有所冲突。

    卡尔娜想象过马丁的船会被击沉啊，他手下的商人会行贿啊，趁夜行船突破叛军水军的封锁啊什么的。

    谁想过，马丁会那么生猛，转头不知从哪拉了一条瑞克帝国制式的巡洋舰出来，还特么把叛军水军的船都给抢了？

    这下好了，在整个瑞克的船厂早已停工多年的当下，叛军剩下的那些家底估计也完蛋了。

    卡尔娜既高兴又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马丁这混蛋是挂着商船旗，一旦他挂的是洛林堡的贵族旗帜，那么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这就意味着马丁以领主的身份介入瑞克帝国的内战。

    这种事件，卡尔娜是绝对不希望发生的，因为这会授人以柄，分分钟其它几家贵族以此理由攻讦她，她根本无法解释。

    帝国内战，是自家的事。引入外援，在政治上则完全不同。

    “哇！好高大的船！这是商船还是战船？”

    “战船吧？”

    “不不不！上面悬挂的是三角旗，这是商船的意思。”

    “但为什么后面跟着的船……都涂着叛军的徽号又挂着商船的旗帜呢？”

    在市民和将兵的议论纷纷当中，马丁这个临时客串的舵手，熟练地操纵着美人鱼号缓缓停入瑞克城的河港当中。

    船只停稳了，在万众瞩目下，一身便装的马丁当先下船。

    他一副典型的商人打扮，只不过，看上去总觉得有点滑稽。因为烙印在他这个身体内长久的贵族习惯，让他的气质完全不搭调。

    可马丁一副甭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自己信了的表情，就这样走到被士兵簇拥在中间的卡尔娜面前，本来想行一个蹩脚的商人礼，结果卡尔娜主动递出手，马丁也就顺势行了一个吻手礼。

    “美丽的小姐，美人鱼商会的马丁*洛林，应您的邀请，前来瑞克城跟你做买卖了。”

    “哦？美人鱼商会？怎么我没听过呢？”卡尔娜美眸中眼波流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呃，考虑到巴卡利亚和瑞克帝国并没有正式的通商条约，所以本商会成立了之后，还没在帝国进行报备。”马丁装模作样地说道。

    “嗬？真有这商会？把贵商会在巴卡利亚的注册文件拿来看看？我可不想跟来历不明的商会打交道。”卡尔娜调侃着。

    马丁随手从身边的加尔手上拿过一张白纸，一边写一边说：“嗯，巴卡利亚伯爵马丁*洛林同意马丁*洛林成立美人鱼商会……”

    卡尔娜白眼都翻了，那表情分明在说——你垢了，你这小子居然演都不演一下。

    看了看四周，卡尔娜只能叹气：“好吧，这一次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瑞克金币服务！”

    面对嬉皮笑脸的马丁，卡尔娜一时为之气结，反而旁边的拉姆将军哈哈大笑。

    互相介绍一番之后，卡尔娜带着马丁离开。

    在他们乘坐的马车离开码头时，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们知道，是运下船的粮食引发的欢呼。

    华贵的马车当中，卡尔娜也不得不承认马丁的贡献：“感谢你的粮食，虽然不多，但对这座有两万人的城市来说，绝对是个有益的补充。”

    三百吨粮食平摊下来，每个人可以有15公斤，省着点吃，这就是一个月的口粮了。

    马丁笑得很灿烂：“第一批三百吨，这只是个开始。”

    “这消息真让我高兴，毕竟全盛时期的瑞克城，可是一个拥有三十万人口的大城。然而，内战几乎摧毁了一切……人命、耕地、建筑……为了让人民能活下去，我甚至不得不把饿坏的平民送给叛军。因为他们那里有粮食。”

    马丁耸耸肩：“巴卡利亚行省的人民没有余粮，但贵族们有。灿烂的瑞克金币就是最好的说服力。”

    说到这里，马丁也不禁眯了眯眼。

    国内不知多少贫民，因为没有足够的粮食养活自己的孩子，不得不把刚出生的孩子丢到河里淹死。然而贵族们城堡里的仓库，却堆满了谷子，甚至任由其腐烂。

    巴卡利亚的骑士领主们多半是大老粗，除了战斗什么都不会，其必然结果就是他们被内政官们偷偷架空了权力。

    顶缸算骑士的，赚钱算内政官的。

    贪腐问题，早已把这个千年王国蛀得千疮百孔。

    马丁暗暗握紧了拳头，让指甲深深地嵌入自己的掌心。

    这时，卡尔娜盯了马丁一眼，旋即表情变得柔和下来：“话说，你这样对拉文纳家族的水军，你真的没所谓么？”

    “拉文纳？你说的是瑞克行省的叛军？”

    “对！”

    马丁耸耸肩，一副打死了一只蚊子的表情：“他是哪根葱？抱歉，不认识！反正循规蹈矩的美人鱼商会只是在某个清晨遭到了一群水贼的袭击。我们商会的保镖全歼了那些水贼，并将其作案工具没收了。啊！是了，我们逮捕的水贼，麻烦正义的洛佩兹小姐代为处理吧。”

    “噗！”卡尔娜真的忍不住笑喷了。

    旁边的拉姆将军也笑了：“堂堂公爵直属水军被当成水贼，估计拉文纳公爵会气疯掉。”

    老将军的眼睛充满了欣赏。他也想不到，卡尔娜上次被谋害，竟然因祸得福了。除了得到光明之神西格玛的青睐，最大的好处就是交上了马丁*洛林这个朋友。

    内战这么多年，好多东西都失去了。

    他们这一派没有水军，结果只能任由拉文纳家族这几条破船沿河一路骚扰。他们也想过建船厂造船来反击，可惜整条河岸都被死死地看住了，领地内适合造船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结果每一次建船厂建到一半就会迎来对方舰队的袭击。

    没想到，马丁这家伙一来就把对方的船都抢了。虽说拉文纳公爵那边还有几条驱逐舰，但在这条可怕的大型巡洋舰面前，这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