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百恶峡少有的平坦地面,被人收拾的工工整整,建造了五间瓦房,没有院墙,开辟出三块小小的菜田。
最大最开阔的建筑,是一座佛堂,供奉着几尊木雕的塑像,雕刻技艺粗犷,一点也不细腻,却把菩萨慈悲、金刚怒目的形象生动表现出来。
佛像前没有香烛供奉,只有几个蒲团,五名僧人正在参禅打坐,三十人进入寺庙,声音嘈杂,五个和尚稳坐不动。
“都小声些,不要惊扰了几位大师。”
这些和尚,修筑了这些索桥,方便不知道多少行人,深受尊敬。
索六爷提了几袋米面,放在佛堂屋檐下。
来往行人,大多会带一些粮食,赠送给灵隐寺的和尚,以示感激。
天色一暗,气温立刻降下来,山间湿润,没有干燥的木柴,如果没有蔽身之地,一夜难熬得紧。
好在灵隐寺有两间客房,是这些和尚,专门为来往行人搭建。
客房门口挂着一对楹联:“进来都是有缘客,归去何须别看山”。
门楣上刻着四个字:“方便之门”
客房中,用木板搭建了一个大通铺,没有被褥。
男女有别,但这两间客房着实狭小,菱香支起几根木棍,用绸布挂上,隔出一个小间,其余男子,挤在大通铺上。
奔波一日,脱下鞋袜,房间里顿时弥漫出一股酸馊的臭味,让人作呕。
柯明德连忙走到外间,通风透气。
峡谷水汽蒸腾,抬头看,是一块丝绸似的薄云,被满天星月照得泛白。
灵隐寺里没有灯火,漆黑一片,但借着隐隐月光,柯明德行动自如。
到寺外游荡一圈,高峡流水,心旷神怡。
返回灵隐寺,五位和尚还在念经,声音汇到一处,顿挫有致。
柯明德悄悄迈入佛堂。
佛前有一盏油灯,五个光头锃光瓦亮。
这些出家的和尚,剃度之后,都要修炼一门功夫,如佛门铁头功,练成之后,从此头发不生,免去剃发的麻烦。
从和尚身边绕过,站在佛像前。
塑像半人高,结跏跌坐,顶上是一座宝幢,四面垂下珠串,手中执一木轮,双眼低垂,满面慈悲。
佛像两侧有两座护法金刚像,一金刚手执降魔杵,足踏恶鬼,一金刚执一对金拔,怒目四方。
“南无法界光明觉菩萨”
佛像上刻着菩萨的名称,桌前有一盏铜油灯,亮起豆大一点火光。
这是灵隐寺唯一的光亮。
“不对,这是一件宝物!”
站在灯前,柯明德忽然感觉心平气和,一身轻松,精神海中魔种的影响变得极为微弱。
二话不说,先把油灯扫描下来,在将它端起,仔细打量。
油灯高五寸,如同一朵莲花,里面装了浅浅一碟香油,一根棉线插在里面,造型古朴,已经滋生出铜绿,用力擦拭两下,铜绿顽固不掉,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缓缓注入一丝内气,却发觉早有一道醇厚的真气盘踞其中,将柯明德内气震出。
惊鸿一瞥,油灯里是一道道的符文,风格与白骨珠中不同,但同样精密复杂。
“施主,这是敝寺唯一一盏灯。”
和尚们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晚课。
为首的老和尚站起身,走到柯明德身边。
“是在下冒昧了。”柯明德连忙放下油灯:“我刚刚注入一丝内气,发现这油灯……”
“这盏油灯已经传承千年,算是一宗佛宝,能够祛除心魔,令人心生宁静。”
“油灯里的那些符文是?”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懂行的,柯明德问出心中的疑惑。
“此乃佛门禁法,与道门云禁类似,可惜早已失传。”
老和尚说道:“如今凡间,早已见不到禁法的踪迹,只余一些古代留传下的法器。”
“在下对这些法器极为好奇,还请法师解惑。”
“老衲自幼长在灵隐寺,那里会知道这些。”
老和尚摇摇头,柯明德紧盯他的双眼,想要判断出是真话假话。
可惜老和尚修为深厚,是真气境界的高手,他的测谎术无效。
“在下叶凡,不知大师法号。”
柯明德放过这一茬,天意四时锏中也有一些符文,想必五雷派会有相关资料。
“老衲普济。”
“大师今年高寿?”柯明德见他眉毛胡须皆白,依旧健康有力,出言询问。
“虚度九十六载光阴。”
老和尚理了理胡须:“有件事忘了告诉施主,前方十里处,有人堵住山道,不能通行,还请叶施主转告诸位。”
“竟有此事?我这就转告大家。”柯明德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佛堂。
客房芬芳一片,压下脚臭味,是天香门弟子点燃了一些香料,还能驱虫。
“索大侠,灵隐寺普济大师说,前方有人堵住山路,不能通行。”
“什么?我去问个清楚。”索六爷豁然站起,走向佛堂。
苏玉荣也听到,跟在他后面。
“普济大师,前方有人堵路?我十日前经过时,尚且一路畅通。”
“五日前,有人一行十余人的商队,从此南下,只有三个返回,说有武林高手拦路,不能通行。”
普济解释道。
“武林高手?有几人?什么修为?”
“老衲亦不清楚。”
“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挡我索家的路。”
索六爷狞笑几声,转身离去。
“普济大师,佛前不供奉香烛吗?”苏玉荣问道。
“百恶峡中,无有香烛。”
“恰巧在下带了些香料,菱香,去取一些香来。”
“谢施主美意,佛曰: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老衲拜佛,不用香烛。”
老和尚拒绝。
柯明德钦佩不已。
这些和尚,在百恶峡苦修,几乎独立世外,忍受饥饿。寂寞等种种恶劣环境,真是了不起。
夜晚俶忽过去,柯明德也结束了整晚的修炼。
由于有两名真气高手,担心被看出意外,维拉一直藏在星灵宝钻中。
天蒙蒙亮,吃过干粮,走上山路。
百米之外外,一人盘坐在狭窄的山道中,赭红衣袍,极为显眼。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小路堵得严严实实。
“什么人,为何在此阻路?”索六爷大喝一声。
“快快回去,莫要送死,十日后再过路!”红袍人回应。
“什么杂毛东西?敢档你索爷爷的路!”
索六爷怒不可遏,擎一柄青钢剑,怒气冲冲,走上前去。
“原来是个真气高手,怪不得这么嚣张,不过索六爷我可不怕,还不速速让开。”
红袍人见索宗彦也是真气高手,脸色微变,但态度丝毫不软:“退出百恶峡,放你们一条生路,十日后,我自会离开。”
“我若是现在就要过去呢?”
索六爷踏前一步,目漏凶光。
“由不得你!”
红袍人站起来,厉啸一声,直穿云霄。
“装神弄鬼。”
索六爷冷笑一声,提剑杀了上去。
红袍人是一名老叟,使一柄剔骨弯刀,出手狠辣。
“化血功?剔骨刀法?你是化血门的人?”
过手几招,索六爷察觉到对方真气阴毒无比,引得自己血脉沸腾。
“不错,识相就早早退去,不要枉送了性命。”红袍老叟道。
“我正气盟索氏何曾畏惧过魔道妖人,这是天柱之北,不是你魔教的地盘!”
天下格局,以天柱山为界,北方归属正道,修炼魔功的人寥寥无几,南方则是魔教的地盘,化血门、白骨门、五鬼门,皆发源于南方,时常杀人练功,民不聊生。
南方的诸侯国,与魔道门派勾结在一起,割据一方,与北方对抗。
化血门即是魔道大派,修炼化血魔功,能够使用鲜血,增加修为,最为速成,只是炼成的化血真气十分驳杂,难以突破先天。
“索大侠小心!他有帮手!”
柯明德忽然大喊,通过扫描,他看到一人从远处奔来,身穿紫袍,兔起鹘落,顷刻间就已经赶至。
“师弟助我!”
红袍老叟大喊一声。
紫袍老叟腾空而起,一个筋斗,翻到索六爷背后。
山道狭窄,前后夹击,面对两名真气高手,纵然家学渊源,索六爷也落入下风。
好在这两个魔道高手年老体衰,不复当年之勇,才堪堪支撑得住。
“随我相助索大侠,谁脚程快,速速前往灵隐寺请普济大师相助!”
“武功低微的都退后,气海境以上的人随我一起上!”
顷刻之间判断形势,若不出手,索宗彦早晚战败身死,这两名真气高手轻功精熟,跑得飞快,如果追杀,谁也逃不了。
“可惜人多眼杂,不然我在背后放冷枪,轻而易举就能除掉这二人。”
感慨一番,柯明德掣黄金锏冲上去。
索家与天香门的气海高手,紧随其后,只是道路狭窄,施展不开,只好躲在后面干瞪眼。
三十人的队伍,大多都只是粗通武艺的人,被当做脚夫,背负货物,算上柯明德,只有十一人有气海境修为。
气海境以下,接不住真气境高手一招,根本无用。
“稀松平常。”
柯明德与紫袍老叟战在一团,心中冒出这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