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的马蹄声不断,在山谷这扬长小道理留下了清脆的回响,惹得道路两旁的枯枝也随着上下的震颤。留了一冬的残雪在这一刻也终于再耐不住寂寞,扑簌簌的撒下了一团团的雪沫。
岳斯良依旧穿着他那件呢子大衣,游刃有余的拽着马缰绳。跟在他马后的是雷子和全体的警卫排,众人朝着井陉界方向马不停蹄的进发。
那天本来正在视察新兵的训练情况,却被突然接到的一封密电给打断。而在接到这份密电之后,整个44团内部立刻就上下全部紧绷了起来。原因只有一个,这是一份经过多重加密的电报,内容并不长:三天之后将有首长来他部视察工作。
经过近两个月的磨合,整个冀中南地区再一次恢复了平衡态。可即便是这样,44团所驻扎的位置也属于是前线,必须要时刻紧绷着做好出现战斗的准备。在这种情况下,就更加要保证即将到来的首长的安全。
但保证首长的安全都不能在外部显的太刻意,要是反而因为过于紧张引起敌人的注意那就又错了。为此在接到电报之后,岳斯良和邸汉明、王双印等人在团部反复商量了一天的对策,最终才确定了一个外松内紧的计划。
“团长,您说来的得是哪位首长?会不会是师长啊?”
大黑马上雷子这样问到,对此岳斯良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给出回答。对于他来说,来的是哪位首长都一样,他的首要职责就是做好安全工作。至于其他的事情,岳斯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见岳斯良并没有回答自己的话,雷子犹未就此放弃,往里拨了拨马头,向岳斯良这一边靠了靠,又“鬼鬼祟祟”的说到。
“诶,团长,您说这次正赶上首长来。咱们是不是得抻练抻练?要不狠实的跟鬼子打上一仗,也给您在首长面前长长脸不是?”
岳斯良这边让雷子实在磨叽的心烦,索性给他咧出了一个笑脸。
“雷子。”
“诶,怎么着?”
看着岳斯良对自己“笑”,雷子一下就来了精神,在马上就把腰板挺起来了。谁知岳斯良脸色骤然一变,一口就虚啐了过去。
“我用你给我长脸?哪凉快哪呆着去!告诉你,等首长到了,没我的命令都给我把尾巴夹上!一天净琢磨给我惹事!”
猝不及防就让岳斯良给啐了一个满脸,雷子这边也只能臊眉耷眼的老实催着马。后面警卫排的好小伙子们见雷子吃一大瘪,也不敢明着乐,都在那偷着笑。
马程飞快,没多久一行人就赶到了约定的地点,首长来的路线之前就已经确定好了。因为敌我占领区相互态势很复杂,尤其是进井陉的这一段路上,我方占领区地形很单薄,很有可能会遇到在附近活动的敌人,所以在接应的时候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没用过多的等待,约定的时间一到,岳斯良的望远镜视野之中就出现了一队人马。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岳斯良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自己的同志到了。
“程飞,去确认一下。”
“是。”
程飞一声应到,紧打了两下马鞭,一马当先迎了上去,远远的朝着那边圈了一下马。见到程飞在这边圈马,那边也停止了行进。不一会儿,也派出了一人独骑。对方和程飞互相通过旗语确认了身份,两边这才合在了一处。
……
尽管之前心中就有过猜测,但直到亲眼见到岳斯良才敢相信,来的人竟然会是老总!之前确实是听说老总到了武乡,可他真的没想到在之后老总还会到他这里。在旅长的陪同下,老总从武乡主持完工作之后就来到这里。
早在长征时期,岳斯良就曾与老总有过亲密的接触,那个时候老总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亲切的长辈。今天再一次见到老总,虽然老总的一双虎目依旧是那么的炯炯有神,但在眉宇间岳斯良能清晰的感觉到老总的疲惫。
“当初的毛头小子现在也长成了一员虎将,南嶂这一战打的有股子虎劲儿,我们的脸上也有光,硬是要的!”
宽厚的手掌拍在岳斯良手臂上,老总脸上展着欣慰的笑,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如是说到。
得到肯定谁都喜欢,被这么一夸奖岳斯良下意识的更笔挺了起来。
“绝不辜负首长期望。”
元清旅长的心情也是大好,故意的笑骂着。
“夸你两句,还端上了。”
毕竟是自己亲自带出来的兵,旅长和岳斯良怎么开玩笑都是不为过的。随后旅长又转头对老总说到。
“老总,您可别夸他,这小子不禁夸,再夸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后,旅长这才又建议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老总,咱们还是先到牛金寨再说吧。”
“嗯,那我可得好好参观一下崇智是怎么带出来的这好队伍。”
……
一行人等全都骑马,行军的速度是飞快的,没用多久就赶回了牛金寨。这一路上,老总就注意到了警卫排,见微知著,单看着警卫排令行禁止的干练程度便可见一斑。等到进入警戒区的时候,老总这才开口说话。
“这警戒岗哨布置的很合理嘛。”
老总是位老行伍,还有封建帝制的时候,老总就已经在军中开始崭露头角,带兵之道自然是了然于心的,元清旅长也是不住的点头。
到了营区,所有人都下马之后,邸汉明等人早就等候在了那里,在见到老总的时候岳斯良就叫雷子先行一步回团里报告。
邸汉明等人见到老总的第一瞬间同岳斯良一样,都是没有想到,随后就是近乎压抑不住的激动。
“老总,咱们是先汇报工作还是……”
下了马,作为地主的岳斯良当然要率先说话,不过他的话还没问出来,老总就笑着说到。
“先吃饭,革命嘛,自然要有一个好身体。我可是听说了,你们44团的伙食一向好,今天我得好好尝尝。正好这不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吗,我这一路走来呀肚子已经是咕咕叫喽。”
岳斯良被老总说的一愣。
“嗨,我们团伙食出名都传到您那去了啊!那我就请老总尝尝我们44团的饭。”
一边头前带路,岳斯良一边笑着说。
“老总啊,说起来呀我们团的厨子还是有出处的呢。”
岳斯良这么一说,老总提起了兴趣。
“那我就愿闻其详了。”
“我们的厨子还是当初在陕北直罗镇之战的时候吸收进队伍的,我们队伍当时在完成了奔袭任务后又顺手俘虏了牛元峰的伙夫。等到一吸收进队伍之后,还别说这东北军的厨子做饭真有一套。
东北厨师可没啥精雕细琢那套,做饭简单直接还敢下料,做出来的饭又实惠又可口。我这一琢磨,这手艺绝不能留他一个人身上,得让他带徒弟。这不,他愣带出了一个班的徒弟!把我们整个炊事班的都给教会了!现在就是炊事班的副班长。这战士们的伙食水平上来了,实际上却也没有出现太大的额外开销。”
今天岳斯良总算是把这个闷儿给解开了,旅长这才恍然大悟的说到。
“好啊,我说的呢,之前我还就一直纳闷,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你小子可真行,兄弟部队在前边打的辛苦,你在后边还有闲心抓人家伙夫!”
元清旅长简直有些哭笑不得,都怪不的有人说他岳斯良这双手像靶子,被他双手划拉过的战场就干净的跟镜子的,就连一个伙夫都能让他弄出这么多的门道。
路并不远,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来到了岳斯良的那个院子。炕是提前就烧好的,现在正热乎着。把立在炕梢儿的矮桌子放倒,老总也没客套的脱鞋就坐在了炕头上。
农历新年之后的寒风还是很冷,一路骑马走来身子也确实是让西风飕的寒,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喝着刚烧开的热水,舒坦的老总长出了一口气。
外屋的门帘挑开,炊事班的东北副班长和几个战士把饭端了上来。伙食并不繁杂:一盆结实的贴饽饽,一盆滋味十足的烩酸菜,再炒一大盘土豆丝。
“战士们那里都放饭了吗?”
趁着副班长摆碗筷的功夫,岳斯良随口问道。
“放了,班长领着人在放饭。”
回答着岳斯良的问题,碗筷也摆放了好。副班长这才又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烧辣椒,在围裙上擦了擦又吹了两下递到岳斯良的眼前。
接过来烧辣椒,岳斯良笑着对老总邀请到。
“这些年跟着队伍转战全国,我的嘴早就吃杂了。不吃点这个嘴里都没味儿,老总您也尝尝?”
老总是川地人,自然是吃辣椒的,可还从来都没这样吃过辣椒,岳斯良对老总解释到。
“咱这位东北大厨说起来还有个绝活酸菜腌得好,这酸菜可是个好东西,便宜、开胃还好吃,就着酸菜都能多吃两个贴饼子。这烧辣椒也是东北带过来的吃法,干辣椒烧一下那特别的香味和油泼辣子比是各有千秋,酸菜里放点烧辣椒,酸辣可口浑身都有劲儿!”
听他这么一说,老总可是真的好奇了。
就看岳斯良亲自提老总带汤带菜热乎乎满满盛了一碗烩菜,随后把烧的红亮的干辣椒捏碎,泡再菜碗里面送到老总的手中。
酸菜白肉夹起一大筷子送进嘴里,酸爽韧脆的酸菜映的白肉肥而不腻,咬一口贴饼子再喝一口酸菜汤,厚实的满足感恨不得让人把舌头给吞下去。老总不由得眼前一亮,又连着吃了两口随后筷子就停不下来了。
众人也是都饿了好久了,就着菜连吃了几张贴饼子,直吃的大汗淋漓,身上的毛孔全都张开,向后一仰倚着墙连打了两个饱嗝。
“这顿饭吃的实在,有滋味。”
老总摘下军帽拢了拢头发肯定到,旅长则笑着说。
“老总,我看这岳斯良啊是打算用饭堵咱们的嘴。
岳斯良,我可跟你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下面让我们发现问题的话,可别指着就因为这一顿酸菜能饶了你。”
话一说完,整个屋里哄堂大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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