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锵!锵!锵!……”
刀锋之间的对撞,发出阵阵让人牙酸的声音。阴云之下,一丛丛钢铁荆棘在南嶂河滩上旋转砥砺。
李可为所率领的骑兵营与松浦健二所率领的骑兵大队相对进行冲锋,数百把马刀一齐劈砍,刀光闪烁好似骤雨;数百匹战马马蹄踏在地上,声音噼啪如同冰雹。李可为当属一员悍将,所训练出来的士兵也都作战勇猛,和日军的骑兵进行对冲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唰!唰!”
李可为手持着长刀,左右来回的劈砍,他的臂力奇大再加上刀的锋利,借助着马力的冲刺甚至能够将对面的敌人一刀斩做两段!
“哒哒哒……”
双方对着完成了一次冲刺之后各自调转马头,此时旅骑兵营和松浦骑兵大队已经交换了阵地,重新对面而立。在双方阵地的中间,几十匹战马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而它们的主人此时则永远的躺在了地上。
李可为甩了甩马刀上面的血,目光炯炯的看着松浦大队。这个敌人让他感到兴奋,之前的对冲之中,松浦大队在战机上、阵型上都要处于弱势,但就算是这样他们竟然还能够组织起来冲锋,而且在冲锋中松浦大队不止阵型没有被冲散,甚至还做出了反击,给骑兵营造成了些许的伤亡。这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然而,对手越强大,李可为便越兴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这个骑兵营自组建以来就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斗,不只是之前一直没有让他们跑马的空间,还有就是他们很难碰到合适的敌人,今天碰到了这样一个正合适的敌人,他怎么能不兴奋?!
和李可为的战意高昂正相反,松浦健二此时丝毫没有和李可为进行一场马战的心思。他原本所收到的命令就是救援南嶂,保障佐佐木的安全。可是现在,他就算是一个傻子也已经明白南嶂的落败以不可逆转,他们是骑兵,没有步兵的跟进就是一堆无根的浮萍!
至于佐佐木,他现在陷入乱军之中生死未卜。松浦健二不可能因为这个临时调动来的长官拼命,打这么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
“联队长他果然失败了……竟然真的让那位大人猜中了!既然这样,看来我也该撤退了。”
松浦本来隶属于第五师团的骑兵联队,这一次因为板垣征四郎对冀中这一战寄予厚望,才特意将松浦大队抽调给了佐佐木四六统领。而现在,冀中一战功败垂成,佐佐木本人生死未卜,他松浦健二也该为自己想一想后路了,败兵之将这个标签他实在不希望被贴上,尤其对手还是中国的军队。
“希望那位大人给我对我有一个很好的安排吧……”
松浦健二心中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立刻如杂草一般疯长了起来,看了乱成一团的镇子,他就越来越想离开这个烂摊子,经此一战整个佐佐木联队都将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他必须要快速的和佐佐木联队完成切割!
“全体骑兵大队!!!……”
随着松浦的一声令下,整个骑兵大队立刻拨转马头,侧过了马身保持着警戒同时缓慢的退出了战场。
……
“营长!这些小鬼子要撤!咱们快追!”
最开始看到松浦大队一齐调转马头,骑兵营的战士们都十分警惕,还以为他们是打算使用什么特殊战术。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是多虑了,并下意识的打算进行追击。
“不了,穷寇莫追。而且鬼子骑兵大队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伤,要是贸然追击的话,反而可能会中了小鬼子的圈套。”
李可为倒是很冷静,没有因为松浦大队的主动撤退就不管不顾的“乘胜追击”。而是选择保住眼前的胜利成果,做好警戒工作的同时帮助424团收拾眼前的残局。
拔出了刀,将佐佐木的尸体推到在地。岳斯良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雪枫刀收入鞘中,和佐佐木的对决让他的刀损伤很大,就算是经过修补也不可能再恢复如初了。
但岳斯良没有时间来心疼自己的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刘川呢?让他立刻来见我。”
随手命人收拾好佐佐木的尸首,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安排。岳斯良询问起了刘川在哪,说起来刘川其实才是这一次为佐佐木盖棺的实际指挥官。
“团长,你找我?”
刘川带着他的警卫员赶到岳斯良的身边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血,看起来狰狞可怖。不过从刘川这中气十足的声音里就可以分辨出来,血都是敌人的。
“嗯,南嶂的战斗已经快要彻底结束了。命令部队,快速结束战斗,尽量用子弹解决剩余的敌人!”
“是!团长!”
刘川啪的行了一个利落的礼,担任了这么长时间的营长,刘川成长了不少,在做事的时候也多了几分决断,不变的则是他在完成任务时永远都是那么的坚决。
岳斯良没有说话,重重在刘川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在刘川退下之后,岳斯良带着警卫排也跟着做起了战场上的收尾工作。
尽管岳斯良知道战士们都已经很累了,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可现在的形式还容不得他们歇着,获鹿、真定一带的战斗刚刚开始还不到一天,集冀中一战的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团长!”
正带队收拾到战场的另一侧,岳斯良见到了自己的一营长,白林。
一见白林满身凄惨的站在那里,岳斯良的眼眶当时就是一红。
整整两天两夜的战斗,当中的惨烈哪里是语言所能够形容的。白林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从拿下南嶂之后就一直坚守在这里,他实在是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了。
在这两天两夜当中,岳斯良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担心自己的爱将就这样折戟沉沙。
“白林!!!”
岳斯良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就抓住了白林的两只胳膊。白林现在这是一副什么样子啊!
头上的军帽不不见了,额角也在汨汨的流着血,两天两夜的疲劳,让他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能一大一小的瞪着。嘴也歪到了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你辛苦了……”
肚子里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便只剩下了这四个字。
“团长……”
白林哽咽的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岳斯良什么都没有说,抓着白林的手却更紧了,他懂得白林这是在发泄,发泄这两天两夜的艰难。
“团长……一营现在还能站着的就剩不到两百人了!”
白林朝着岳斯良哭喊到,听到这话岳斯良的五官也凝住了。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晃了晃白林的手臂。
“八百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就剩下二百人了……”
白林近乎梦呓的哭诉着,岳斯良一把抱住了他,狠狠的在他的后背敲打着,艰难的战斗,巨大的伤亡,以及敌人一波接一波的增援。
难以想象白林当时所承受的压力究竟是什么样的,现在战斗结束了,这些负面情绪白林也都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了。
岳斯良不停的拍打着白林的后背,这是白林必须经过的一个坎儿,越过了这道坎儿他便真的是成长了,若是迈不过去,那他恐怕就再难进步了。
过了许久,白林终于平复了心情,岳斯良这才放开了他。
“他们都是好样儿的,南嶂一战,一营功不可没。我们在冀中南的路是你们用血趟开的,他们没有白白牺牲。”
这个时候,再多的言语都显得空洞苍白,岳斯良也仅仅是说了两句话,而将更多的时间留给了白林自己。
离开了白林之后,岳斯良又在另一处见到了李杰。虽然同样是一脸的疲惫,但三营整体上要比一营好很多,李杰本人也没有那么的狼狈。
南嶂一战,岳斯良对自己手下三个营的安排都是最合适的。
白林的一营坚韧,将他们放在南嶂,死死的占住这一点,就如同是定海神针一般。也正是因为一营的坚韧,才能像吸铁石一般将周边几个地区的鬼子全都吸到这来。
李杰的三营灵活,在战斗发展到成熟阶段的时候。正是因为李杰的灵活,才能够屡次没镇子中的一营解围,同时使用灵活的战术牵着敌人的鼻子走,将整场战斗的节奏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最后是刘川的二营勇猛,二营作风强悍,在数次的对敌作战中都展现出了一往无前的精神。这样的一支劲旅,在战斗进入胶着状态的时候,将他们投入当战场当中,自然是可以冲锋陷阵斩将夺旗。
这一战,岳斯良就如同是一个高明的演奏家一般,一幅乐谱在他的手中立刻就会转变为华美的乐章。
何时该高亢激昂,何时该低回婉转,全部都在乎他指尖的用力轻重。
一场大战下来,当中的利弊得失全部都要等到以后再说,此刻岳斯良只能将诸多感悟压在心中。因为有一个人,正在从远处向他走来。
正是骑兵营长李可为,作为兄弟部队来给自己解围。按照礼数,岳斯良自然是要招呼一番的。
隔着老远,岳斯良便朝李可为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过来了。
而李可为见岳斯良这般,当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快步走了过来。在走到离岳斯良三步远的时候李可为突然立正,啪的打了一个军礼。
“好久不见,团长。”
岳斯良当即爽朗一笑,用力的握着李可为的手说到。
“刚接到旅长派你来的消息时,还给我惊了一下呢。你这嫁出去的小媳妇可算是知道回娘家来看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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