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在这个又不是江又不是海的水池子里,居然无风掀起三尺浪,浪花凶恶,拍得水池边碰碰响,声势吓人。忽然自水池的中央激起一条两丈多高的水柱,霎时水花四射,把那些个虫尸如雨点一般稀里哗啦喷到树干上、泥地里、花丛中、围墙边,到处都是。从水柱的中间凌空腾起一只怪虫,既像人又是虫,有莲花修长的身形,却有虫臃肿的肚腹,更瘆人的是,在虫的五官之上,居然是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她腾起到空中之后也不晾干翅膀也不找地方避雨,就让冷雨不断地冲刷着她新获得的身体。水珠自她湿濡的发梢、脸庞、身躯、手脚往下流淌,她也毫不在意。忽然她弯曲如钩、萎缩变形的双手往水面随意拍去,随着她手拍击的方向,也不见什么异像,也不听什么异响,水面就激起几丈来高、和刚才她出水时相仿的水柱。她又试着向几株碗口粗的树挥手,凡她手挥之处,树木必像摧枯拉朽般连根拔起。她又试着平掌遥向地面微微往上一提,地面不管是泥、石还是水泥,都顺着她的手势往上隆起裂开。经过她的这番折腾,以及刚才出水前的叶落和地动,整个后花园已被莲花的新生命体搞得满目疮痍。她在上空转了一圈,环顾四周,仰天发出凄厉的长笑。
正当她笑声连绵不断,越笑越苦的时候,忽然心有所感。在她的心像中看到刘奇宝和锺音围攻青云,又看到那个叫小军的年轻警察开枪,击中青云,青云受伤了。她仰天发出愤怒的叫声,声音使起居室通往水池新换的落地窗都为之震动。
远处小区入口的岗亭中,胡伯正把一片削好的苹果要往嘴里送,听到这声音不但苹果吓得掉地上,还差点从椅子上跌倒到地上。胡伯赶忙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和苹果,跑出岗亭,抬头往上一看。看见雨变成一丝丝的了,但天边发红、风云幻变,胡伯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什么鬼天气。”
别墅里,莲花蜕变的虫人扇了扇翅膀,落到地面,穿过落地窗,走进书房。也不来掀开“中华道藏”的书皮,按其后的机关,只把手往外一挥,暗门的锁立即被扭断,暗门也应声弹开。
被莲花关在地下室里的刘茵茵马上警觉楼上有人正从楼梯上下来,机警的她即刻将电灯开关关掉。正准备往下走的这人似乎对她这关灯的举动感到疑惑,站在楼梯口,没有马上往下走。茵茵到处搜寻,终于,她看到盛零食的一个托盘。她拿起托盘,悄悄潜行到阶梯下,准备给下来人一个迎头痛击。
因为地下室的灯关了,所以楼上那人巨大的身影投影在墙面上,庞大而怪异。楼上那人似乎下定决心,开始一级一级地往下走,她那投射在墙面上的怪异影子也越来越大。终于那人来到了最后一级,在阶梯上停了下来。茵茵背对着那人,将手中的托盘举高,几番犹豫,猛然转身,将手中托盘往那人砸去,同时口里说,
“你为什么骗我?”
那人只手轻轻一挥,茵茵手中的托盘脱手而飞,飞出去老远,在墙上砸碎成好几片。同时茵茵也看到来人的模样,不禁吓得倒退,尖声大叫。
当蛾人抓着茵茵,飞越岗亭,她的拍翅声传来时,胡伯正在玩女儿送给他的手机,受到惊动,赶紧走出岗亭,正好看到蛾人抓着茵茵飞过的画面,赶紧用新手机拍下来,传给女儿,当晚就刷爆了朋友圈。
刘奇宝看见蛾人抓住的正是找了几日几夜没找着的女儿,心里一酸,一边大叫茵茵的名字,一边拔出双枪,对准蛾人的头部打完了两梭子弹,立即熟练地换上弹夹(注),同时变换位置往舞台下跑去。
蛾人果然上当,抱着茵茵开始来追刘奇宝。徐强和锺音很有默契地和蛾人保持平行移动,但因为蛾人的手里抓着茵茵,投鼠忌器,只是为刘奇宝掠阵,不敢骤然对蛾人痛下杀手。同时青云从衣服里抽出铁链,往舞台上方一纵,铁链勾住尚未损坏的桁架,也朝蛾人追来,一边大叫,
“不要伤她,让我来跟她谈!”
这时的刘奇宝那听得进去青云的劝阻。眼看就要撞到墙壁,猛回身,一边检视刚才两梭子弹的成果,一边又是两梭子弹统统送进蛾人的脑袋。
刘奇宝冲动,但绝不鲁莽,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开枪的。他生前就是市刑警大队数一数二的神枪手,百发百中。死后到了地狱特侦组,又勤练武艺和射击,把两把爱枪练到好像是自己手掌上长出来的一样,想打哪里就打中哪里。由莲花蜕变的蛾人在机缘凑巧下成了魔,地狱的子弹除了打鬼,也打神魔,只是蛾类生命力顽强,不容易一击毙命。
连续被四梭子弹射中头部,蛾人在空中已不能保持平稳的飞翔,开始往下坠落。
刘奇宝怕茵茵受伤,不敢再开枪,而是往蛾人掉下来的位置跑去,锺音和徐强也同时往这边赶。蛾人掉到戏院的椅子上,把其中好几张椅子压坏,但手里还是紧紧抓着茵茵不放。当刘奇宝三人就要跑到蛾人掉下来的位置,斜刺里突然飞出两条铁链,一条打向锺音,一条袭向徐强。徐强想都没想,绣春刀往旁一撩,鏘鎯一响,铁链就飞了回去,但锺音就没那么幸运。青云救人心急,攻势迅猛,锺音也是救人心急,一时大意,反应稍慢,竟被铁链打中,飞撞向墙壁。也幸好吃的这一铁链是青云左手所发,青云之前左臂受了枪伤,力道大减,所以锺音只是受伤,生命却无危险。徐强只得停下攻势,转向锺音跑去,想要查看她的伤势。就这么停顿了一下,青云已挡在蛾人的前面。恰在此时,刘奇宝也来到蛾人的面前,救女心切,顾不得问锺音的伤,他高举双手,双枪抵住青云的额头,喝声,
“让开!”
注:地狱枪械使用的是高能子弹,所以所谓的换弹夹就是将弹仓往腰带上一个装置一靠,就装满子弹了,类似手机无线充电的概念。充能式弹夹也有弹药用尽之虞,只是除非是长时与大规模战斗,一般不会有弹药用完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