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那劈头而来的一爪,方原也是心神一凛。
这赵奴儿既然还是阴侍,那便定然是筑基之时没有选择修复肉身,为了取信于皇族,仍是以残缺之身开始了筑基境界的修行,这样的人,因为阴阳残缺,注定无法结丹,可这无疑代表着,他的实力更为深不可测,因为没人知道,他已经在筑基境界呆了多久……
实在没想到,刚刚答应了小皇子,便遇到了这样一个阴毒的角色……
“唰……”
方原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手中陡然多了一个羽扇,用力向前一扇。
身前登时被一片蓝盈盈的光芒所笼罩,结晶也似的冰霜铺满了周围三丈方圆的地面,一只蓝色的乌鸦从羽扇里飞了出来,挟着一种冻彻人心扇的冰冷,迎着那阴侍扑去!
“法宝?”
那阴侍见得这一幕,也是眉头一皱,似乎没想到方原这等看起来筑基没多久的阵师手里,居然可以看到一件真正的法宝,而且威力还不低。只是他也看了出来,如今的方原,修为明显还不够,无法催这法宝真正的力量,因此只是大袖一拂,便有一道强烈阴风卷了出去。
“吼……”
一个黑气组成的骷髅头从他身前扑了出去,与那蓝色乌鸦撞在了一起。
而他自己,则仍是向前扑来,枯瘦的五指,都已变得一尺多长,呈现了一种死灰色,仿佛没有半点血肉一般,在虚空里划出了轻微的“咝咝”声,直抓向了方原的脸庞。
说杀便杀,没有半点忌惮!
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阴侍,方原心间也闪过了一抹恨意,对方虽然可恨,但毕竟修为高过自己太多,强行与他动手,那根本就是自讨苦吃,因此他心里快速的闪过了几个念头!
迎着那一爪,他忽然不再闪避,而是一声冷笑,举起了一块黑色玉牌来。
“你想为乌迟国招祸不成?”
这一声喝,用上了他一身的法力,震荡四野,轰隆作响。
那阴侍见状,也心间一凛,微微凝神。
他这一次出来,本来就是因为摸不清楚这个小皇子要干什么,因此选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不论是他想做什么,都直接来一个釜底抽薪之计,直接将他身边的人杀掉,如此一来,这小皇子修为平平,无论如何也上不了天了,只是他没想到,方原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尤其是那一声大喝,居然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冷嘲之意,却让这阴侍下意识一怔。
凝神看向了那黑色玉牌,却见是阴玉所造,符纹精美,上面雕着一个大大的“阴”字,一望可知,这定非凡品,而且造式模样,倒是像极了一些仙门大弟子的随身令符……
“你……”
他微一迟疑,冷眼向着方原看了过去。
“吾乃云州仙门阴山宗真传弟子,你这奴才,也敢伤我?”
方原在这一霎,低声厉喝,脸上闪过了一抹傲然。
“阴山宗?”
这赵奴儿微微一凛,眼神复杂的盯住了方原。
就连那位小皇子,也是一怔:“是那云州的第一大仙门?”
云州与霸下州毗邻,两州各大势力之名,自然也相互知晓,乌迟国只是霸下州的一个小国,而阴山宗却是云州第一大仙门,他们又怎么可能没听说过阴山宗的名头,尤其是听说了方原居然是阴山宗的真传弟子,取出了阴山宗真传令牌来,便更是不能不谨慎了。
毕竟,真传弟子与普通弟子不同。
仙门普通弟子,离了山门,命运造化,都是自己负责。
若是出了事,仙门有机会,会问上一问,若没机会,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真传弟子不同,万一出了事,仙门是一定会查个清楚的。
虽然阴山宗与乌迟国,等若是横跨了一整个大州,他们的威风,在霸下州也不见得像云州一样好使,但那毕竟是一个庞然大物,他们的真传弟子,还真不是想杀便可以杀的!
而这,其实也是方原将阴山宗真传弟子的令牌拿出来的原因。
若是青阳宗的令牌,说不定人家就随手杀了……
“哼,阴山宗弟子又如何,你掳我乌迟国皇子,咱家便杀了你又如何?”
那赵奴儿也只是微微一怔,便反应了过来,立时又阴瘆瘆的道。
方原看得出来,这老奴才还想出手,只是略有些忌惮而已,便索性把戏做到底,直迎着他踏上了一步,低喝道:“是你家小皇子拜我为师,向我学习阵法之道,你这老奴却敢对我妄动杀机,真以为我师门遥远,便无人治得了你?你把那头顶上的仙盟,又置于何地?”
他这一番话,气势不输,顿时又使得那阴侍脸色微微一变。
而那小皇子见状,也急忙叫道:“你这奴才,敢伤我的老师?父皇一直教我,要遵师重道,连我都每日里对先生恭恭敬敬,你却要杀他,我现在就禀告父王,看他斩不斩你!”
赵奴儿被他们两个一说,心里又顿时退缩了几分。
心间几番犹豫,还是缓缓将手收回了袖子里,阴笑道:“你真是教殿下阵术的先生?”
方原收回了令牌,看着他,只是冷笑了一声。
小皇子却是恨恨的盯着他,道:“你又以为是什么?”
赵奴儿笑了一声,又变回了那尖声细语儿的模样,道:“你若只是教殿下阵术的话,那倒是个误会了,也是老奴太心忧殿下的安危,生怕他被人哄了,不过,这位先生倒是要小心一些,教我们殿下阵术不算什么,但若是胆大包天,想搞些什么鬼的话,嘻嘻……”
他瞥了方原一眼,轻声道:“……便是阴山宗真传,咱家也不是杀不得的!”
说着,轻轻向后退了一步,便不再言语。
但从他的眼神里,方原看了出来,这阴侍心间杀意仍未消失,像条毒蛇盯着自己。
心下也是一声冷哼,负起双手,眼底闪过一抹阴沉。
“先生,我们别理这奴才,且去房中推衍阵法!”
小皇子恨恨的看了那赵奴儿一眼,过来搀着方原的胳膊。
这赵奴儿的到来,打乱了他先前的计划,只能再另外作上一番打算了。
“小殿下有心向学是好事,奴婢正好在旁边侍奉着……”
方原与小皇子刚回到了房间里,便见那赵奴儿寸步不离的跟了进来,脸上带着虚浮的笑意,目光却不动声色的在房间里扫了一眼,将一应玉简与符篆、算筹收入了眼底。
小皇子大怒:“我要跟先生学习阵法,你进来做什么,滚出去!”
那赵奴儿笑道:“奴婢是奉了吕妃之命来伺候并保护殿下的,当然要寸步不离的守在殿下身边,殿下尽管向先生讨教就是了,奴婢给您端茶倒水,绝不打扰,除非……”
他满面笑容的看向了小皇子:“……殿下有什么东西,是故意不想让奴婢看到的?”
“我就是不想让你看!”
小皇子发起怒来,将桌上的玉简竹筹等物皆向他砸了过去。
那赵奴儿也不躲,反正他修为高深,这些东西也伤不得他分毫,而他既不愿离开,小皇子便也真个奈何不得了他,身边的姬妾等人,也不乏高手,平时对小皇子更是惟命是从,可在这时候,任由小皇子大发雷霆,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时候替小皇子撵他出去的!
方原在旁边看着,哪还有不明白的?
看样子这小皇子之前说的不错,那夜护法,果然是那吕妃的人。
小皇子出宫之事,吕妃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也派了夜护法来跟着,只不过,那夜护法命不好,被自己杀了,虽是意外,却也引起了那吕妃的注意,又派来了一个更厉害的!
某种程度上,这已经不是暗中监视了,而是明着提防。
“今天的课业便到此为止吧,你自己回去将偃师三问推衍的熟了,明日再来!”
方原脸色平静的吩咐小皇子。
“先生……”
小皇子有些不甘心,抬头看着方原。
“去吧!”
方原面无表情,显是主意已定,小皇子只好不甘心的走了出去。
“呵呵,这位小先生,倒是挺懂事嘛……”
那赵奴儿见了,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满意的向方原点了点头。
方原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懂事不好么?”
那赵奴儿笑道:“懂事好呀,懂事的人总是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方原道:“可你怎么就不那么懂事呢?”
赵奴儿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平时那习惯性挂在了脸上的卑怯笑容流水一般消失,反倒多了一抹慢傲的阴鸷之色,居高临下的看了方原一眼,淡淡道:“咱家可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恨不恨我,只是你须得知道,这里是霸下州,乌迟国,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说着,右手抬起了食指,在方原身前的玉案上轻轻一划。
乌黑的指甲刺入了玉案,划出了一道入案三分的清晰划痕,威胁意味再明显也不过。
“嘻嘻……”
做完了这些,他才低声的一笑,袅袅婷婷的走了。
“方小哥儿……”
关傲冲到了方原身前来,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方原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才缓缓抬起了头来,眼底闪过了一抹杀机:“我得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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