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同幻境一般,这个欢声笑语,唱着奇怪歌谣的小女孩……她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突然出现,而且在看见她背影之前,并没有听到脚步声。
随着那带有淡淡回响的歌谣声也渐渐消失,她如同一阵风一般,出现和消失都没留下丝毫的痕迹。
陆倩僵持着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个女孩子完全跑进房屋阴影下不见踪影了之后,才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
最后竟然连手机都忘记捡了,惊恐得往自己所住的那栋房屋楼道跑去。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也不知道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显得有多么手忙脚乱,总之,在这一小段时间里,她的脑子是空的。
进家门以后甚至连外衣也没有脱,将家里的所有灯光全部开启,甚至厨房、厕所的灯也开了。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之她那时一个人待在安静的屋子里害怕得要命。
也不只是刚才在楼下那一幕太令她感到恐惧还是出现了幻听,陆倩现在脑子里还在模糊不清地回荡起女孩子所唱的那首歌谣。
尽管是一个口齿还不清晰的童声,而且就只有一小段,但只要稍稍一回想,就像在脑子里炸开来一样。
“血淋淋~~一根红线做花衣~~动也不动等天明~~……呵呵呵呵哈哈”就这么一直重复,一直重复,偶尔还夹杂着女孩那种标志性的嬉笑声。
陆倩将老旧的电视机和电脑全部打开,专门放起了热闹一些的视频……可是,现在的她就像被洗脑了一样,无论其他的声响多么嘈杂,竟然也无法完全掩盖歌谣的重复,就像是深入她的内心一样,挥之不去……
直到第二天早晨七点多钟,和陆倩一起在网吧打工并且同住的另一个女孩子也刚刚结束一晚上的工作,倦眼惺忪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
“我回来了哦……咦?搞什么名堂啊?为什么把这么多灯都打开呢?而且电视也不关…”室友进门以后就注意到了家里的景象。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她看见陆倩正垂头佝背地盘坐在老旧的皮沙发上,头发蓬松,脸色苍白,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眼圈发黑,嘴唇干燥。
连外衣和皮靴都被脱,裹着一张毯子面向电视发呆,眼神呆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哇?怎么啦你?该不会是一晚上没睡觉吧?啧啧…瞧你这样,居然敢熬夜?下午一点钟又要到你的班啦,什么情况啊?”她的那位室友也是被她这幅模样吓了一跳,放下了皮包、脱下围巾之后赶紧去把屋子里的灯全都关上“嘿…你熬夜就熬夜呗,还开那么多灯…哎哟,我房间的灯你也打开干嘛?是明天就要嫁入豪门了吗?”
她的室友也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看见家里这幅样子很是无奈,而且嘴里不停地絮叨。
等把灯关好以后,她这才走到陆倩的面前晃了晃手“额…你脸色好差哦,是不是不舒服啊?感冒了吗?”
陆倩依旧呆呆地看着电视机屏幕,没有转过头来,她嘴唇微微动了起来,由于一夜没睡觉,所以嗓子显得很沙哑,而且鼻音也重。
“我昨天下班以后……”当下,陆倩就那样用很轻很缓慢的语气跟室友说起了她昨天晚上遇到的事情,虽然眼神空灵,而且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但却描述得非常清楚,一丝丝细节都没有遗漏。
她的室友越听心里越发毛,陆倩可不是什么善于说谎的女孩,她既然说得那么仔细,那一定是真事儿,而且她现在如此的状态,也根本不是能装出来的。
可好在这些都只有陆倩昨晚一个人见过,她室友虽然听得很认真,但毕竟体会不到当时那种仿佛要使人窒息的恐惧感。
而陆倩绝对是一夜未眠,这一宿一个人在家指不定害怕成什么样呢,手机也没有捡回来,所以也没法立即通知室友。
“你…你也用不着吓成那副德性嘛,说不定…说不定只不过是谁家小孩子夜里出来逛逛呢?你因为当时没注意,所以才觉得她是突然出现的罢了…哎呀!这世上哪里会有鬼嘛?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乖,别胡思乱想了,快去睡会儿,我先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帮你跟老板请假,你今天就在家里休息吧……”这个室友也是挺好心肠的,不过虽然嘴上在安慰陆倩,但不难听出她的语气中也是显得有些害怕。
稍稍再安抚了一下,室友就换衣服去厕所里冲澡去了。
剩下陆倩一个人待在客厅里,她那有些微红的眼睛一直都盯着前方,并不是真的在看电视,只是在单纯的发呆而已。
嘶嘶嘶嘶~~等厕所里传来洗澡的冲水声以后,陆倩终于稍稍晃了晃身子,挪动着僵硬的身体,将捂在毯子里的双手伸出来,一手捏着红线头,一手拿着绣花针。
干裂的嘴唇里轻声细语地哼起了歌谣血淋淋~血淋淋~~~一根红线做花衣,女孩在家没人理~~~”
她的声音太过沙哑,就像梦呓似的含糊不清。
但在她唱起来的时候,不只是陆倩自己的声音,还有一个几乎同步的、比她的更加飘忽的女童声也重叠响起。
她甚至都没用眼睛去仔细看,就轻易地将红线穿入了细小的针眼,然后拉得长长的。
而在她背后,房间门上半部分的玻璃窗上,映照出一个红裙子小女孩的影子,光线使得她的身影显得有些扭曲,而且并不是镜子,所以脸部还是看不清。
她室友冲了将近二十分钟左右的热水澡,穿着睡衣和棉拖鞋就从厕所里走出来了,可当她再度回到客厅里之后,手中用来擦拭头发的毛巾瞬间脱手落下。
陆倩双臂敞开,靠躺在沙发上,乱蓬蓬的头发往后垂着,仰面朝天。
两只眼睛的眼皮、嘴巴都被用红色丝线密密麻麻地缝住了,就连脸颊、额头、下巴上也都有横横竖竖,不规则的一些缝合。
鲜血顺着脖颈流淌在沙发上,就像一根根细密的红色小虫从她脸上的各处钻出来一样,蜿蜿蜒蜒,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
这就是,大概从六七年前开始,在新州市内曾经风靡一度的都市恐怖故事。
也许后来的版本都不太一样,不过大致上就是这样子的。
这个故事能被很多人诉说,一是因为明确表示就发生在新州市内,地名显然,细节脉络也很清晰。
当然,这类事件就算真的有发生过,也不是由官方流传出来的。
那时候网上的讨论大概分为两种,第一种就是这样无限真实的鬼故事。
另一种则不断反驳,说是这一切都是那个室友瞎编的,她杀害了这个叫陆倩的女孩,然后编造出这种荒诞的事情。
有说那个室友后来被警方抓捕的,有说她后来精神失常住进精神病院的……众说纷纭,没有定数。
反正说起来,这无非是一群网友看到帖子以后的臆想和讨论的话题。
真相究竟如何?或者说,到底有没有这件事…不可考证。
戚言他们当时听到这个故事以后也跟着起哄钻牛角尖,但后来就慢慢淡忘了。
大学时期在寝室里听过的一则捕风捉影的鬼故事而已,就算说得再怎么真实,这么久了又有谁会放在心上呢?
不过由于这关于“红丝”的故事印象确实挺深,所以在董烨稍稍一提醒之后,戚言也渐渐想起来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