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呼急道:“可是……”
戴修远仍是摇头,“狼已经快踩上夹子了,你这个时候去收回做诱饵的兔子?”
腾继思闻言眼皮一跳,他虽一直觉得军师这番布置非常奇怪,但到现在才知,军师竟是拿自己和车臣部的三千多人做诱饵!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有探马再次回禀,“大汗,满人正于山下扎营造饭,乌力吉仍在坚守!”
戴修远倒有些惊讶,这乌力吉手下皆是老弱,竟能在多铎大军面前坚持这么久,已远超他意料之外。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已是酉时,不过仍未见喀尔喀两部人马赶来。
这个时代没有普及计时器,交通更是一塌糊涂,故而两万大军想要绝对准时抵达基本是不可能的。
实则按照戴修远既有的计划,这两部能在天黑前抵达已是极好的了。
为防止“诱饵”败得太快导致多铎离开他预设的伏击区域,他不但将腾继思所有的粮饷家当全留给了清军供其缴获,甚至还让人从附近部族找了上万头牛羊以及近千牧民,其中不乏美女,以建虏的习性,很难忍住不劫掠一番。
他这连串的安排几乎万无一失。待清军分完了钱粮,抢完了牲畜、美女,必然已至傍晚。建虏对漠北地形不熟,夜里一定不会行军,所以只要土谢图部和扎萨克图部在明天清晨之前赶到,就可以完成对建虏的合击!
……
多铎在刚搭起的军帐中把玩着瓦克达进献的一柄镶满宝石的弯刀,乃是他刚从战利品中发现的。刀锋一看便是万炼精钢,刀背上刻着精致的花纹,就连刀鞘都是他从未见过的皮革所制,端的是柄宝刀!
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铳响,在他耳中却如仙乐般动听,那是尚善正在剿灭腾继思残部。苏尼特人败局已定,他也不去催促,就任由尚善慢慢打。
忽而火铳声密集了起来。多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道,定是尚善攻破了腾继思的防线,这是在铳毙俘囚了。
但他随即将宝刀还鞘,腾地站起身来,仔细侧耳倾听,这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对,好像是在东侧?!
“大将军,不好了!”瓦克达连甲胄都没穿便撩帐而入,礼也顾不上行,惊慌道,“有大队兵马从后方袭来,至少有上万人……”
“什么?!”多铎简单问了情况,忙几步冲出帐外,高声喝令:“结阵!迎敌!”
实则土谢图部和扎萨克图部大军的动作并不算隐蔽,两万骑兵急行军想动静小点也是很难做到的。
只是多铎所部皆认为已获大捷,军官也懒得派哨探巡逻,即使派了人出去,也最多走到五六里外便不愿继续。
清军大营中,士卒多在吃晚饭,其中不少还摩挲着刚到手的赏赐,盘算等回建州了是要买地还是娶小妾。若非军中不许饮酒,恐怕他们已喝得不亦乐乎了。
直到如惊雷怒吼般的马蹄声才令他们有所警觉,但此时漠北骑兵已到了五里开外。
仅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喀尔喀前锋就已冲到了清军阵前。后队虏兵惊慌失措之下各持弓、铳阻击,但他们来不及没结成防御阵型,几乎立刻便被蒙古重骑兵冲开了数道缺口。
清军营中士卒这才慌忙穿甲胄拿兵器找战马,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作为多铎中军主力的镶白旗旗兵因久经战阵,此时还算冷静。待多铎将令传至,四千步甲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结阵,刚在军前支起两道拒马,滚滚蒙古重骑兵便呼啸而来。
要说这些地道的建州兵也确实悍猛,嚎叫着刀枪齐上,硬生生地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拖慢了敌骑的速度。
多铎看着前阵大片踩死、砍死的士卒心都在滴血,这些可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嫡系部队,是大清精锐中的精锐,但方才片刻工夫,便有数百镶白旗子弟丧命。
他红着眼睛带亲兵冲到阵前,这才看清来的是漠北两部的人马,不禁怒吼道:“待斩了腾继思,我必血洗喀尔喀!”
镶白旗士卒见自家主子都冲了上去,顿时士气大振,一起跟着向前。
同时后排的弓、铳手也终于做好了准备。随着一轮轮的箭矢、铅弹射出,喀尔喀人的攻势瞬间为之一挫。
待两部骑兵冲击力竭,只得拨马回转准备下一次冲锋。而清军大队人马见镶白旗稳住了阵脚,恐慌的情绪大减,纷纷向这边聚拢过来。
等土谢图和扎萨克图部的人马再次攻过来时,面对的清军已不下万人。此时满人的武器及战阵优势就显现出来了,没等漠北骑兵靠近,已被大炮击毙了上百人。
同时瓦克达的骁骑营也在南侧完成了集结,就等蒙古骑兵再次返身结阵的时机从其后侧攻袭。
多铎看了眼远处的清军骑兵,心中略安,抹着脸上的血水正要喘口气,却惊闻葛布什派人来报,“大将军,西侧有上万人马袭来,我家主子怕要顶不住了。”
“哪儿来这么多敌军?!是哪个部族的?”
“看旗帜是苏尼特部和车臣部。”
多铎眼皮一跳,苏尼特部至多有六千兵马,若西侧有上万人,那么车臣部的主力应该也在其中,也就是说,自己将硕塞调去科尔沁应该是中计了。
但他旋即又想到,苏尼特部战力孱弱,车臣部也强不到哪儿去。只要能顶住他们处心积虑的这一拨伏击,待召回了硕塞的一万七千大军,自己仍能荡平整个喀尔喀!
他心中略做一番计较,自己这边有一万三四千步卒,加上瓦克达的三千骁骑足以击败土谢图和扎萨克图部兵马。自己剩下的兵力除过死掉和跑散的,当还能凑起七八千人,只要能挡住苏尼特和车臣部一阵,等东侧将漠北骑兵击溃再转头向西,便可保全胜。
他急忙唤来尚善,令其收拢士卒,赶往西侧增援葛布什。
待尚善领命离去,多铎却忽而想起,葛布什手下虽不是骁骑营精锐,但比起蒙古骑兵来不论兵器甲胄还是操练水平都要强出一截。
那为何仅须臾间,其所部三四人马便被腾继思打得支撑不住?他心中不禁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b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