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忙着,就到了晚上。
炼器室的两人都变得灰头土脸,但还没有休息的意思。
“大人,你真要给那个薛连山造三千枝烟花箭?”阿武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他放下手中的大锤,双臂因为酸痛很难举起锤头了。
“不然呢?”顾原反问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阿武话语一窒,跟着面露难色道:“今天我们从早忙到晚才造出两百枝箭,哪有可能造三千枝?”
“只有尽力了。”顾原摊手道:“实在不行,跟那位掌教大人说几句好话?”
边说着,顾原用铁皮裹了一堆石头,竟是学着蛇盘山的柴金柴校尉那样造假箭。
阿武眼睛登时放出光来,“原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顾原竖指贴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双唇无声而动,“小心隔墙有耳。”
阿武慌忙点头,学着顾原的样子问道:“会不会被薛连山看出来?
我看他长得就是一副奸诈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
顾原笑笑,阿武吐字很慢,确保能让他看懂在说什么,他回道:“等赶走了巫人,欠他多少都给补回来。”
“啥?!”阿武忍不住喊出声,又赶忙捂住嘴,他很难理解的问道:“为什么?”
“神符门一直与巫人井水不犯河水,结果因为我们的到来,不得不去跟巫人搏斗厮杀,换成是我们,肯定也是跟他们一样的做法。”
阿武的表情很不服气,“我就是看不惯他那趾高气扬的样子。”
……
在一间布置简单的房间里,薛海涛皱着眉头,很久过后,说道:“爹,怎么都没传来声音了?”
紧接着,薛海涛脸色微变道:“是不是传音阵没用了?”
“大惊小怪。”薛连山道:“如果传音阵没用,那三十六也没用了。”
薛海涛所说的传音阵,是薛连山从传音符上悟出的一种阵法,钻研了数年时间,才将传音阵嵌进阵法三十六内,整座山峰的声音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若是有弟子有反叛的念头,他都能立刻知晓。
“只可惜我没能将投影阵嵌入阵法里,那样的话,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就全能看到了。”薛连山不无遗憾的说道。
薛海涛道:“还是没有办法吗?”
薛连山失望摇摇头,又肃然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薛海涛认真想了很久,有点坐立不安。
薛连山意外的没有大动肝火,而是神色温和的说道:“猜猜看。”
这反而让薛海涛更紧张,他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水,道:“爹是不准备派弟子帮助那群城卫军?”
“你还想到什么?”薛连山示意薛海涛继续说下去。
薛海涛硬着头皮道:“爹是想把床弩都留下?让那人造三千枝弩箭您是想钻研出炼制之法?”
想要搞清楚一件法宝的炼制之法,首先要承担起法宝毁损之痛,薛连山资质平平,想要掌握烟花箭的炼制方法,最少要毁千余枝箭。
“你能不能给我出个计策,既能解决山上的兵丁,又能让那上千名巫人有来无回。”
薛海涛大惊失色,“您还想杀巫人?”
薛连山不置可否的说道:“你先不用管这个事,动脑想想有什么法子。”
薛海涛苦思冥想,薛连山将杯中的茶都喝到见底,满头大汗的薛海涛终于喜笑颜开的说道:“可以跟巫人来个里应外合,等到双方拼的山穷水尽,我们便趁机夺下床弩,杀巫人一个片甲不留!”
薛连山很欣慰的笑了,道:“你总算长大了。”
薛海涛如释重负的长吐口气。
“现在你知道我什么要杀巫人了吗?”
将薛连山的想法猜个七七八八,薛海涛也终于懂了,如果不杀巫人,他们或许会趁机攻进神符门,毕竟与巫人谈联合,是在与虎谋皮,稍一大意,就会引火烧身。
“那派谁去游说巫人呢?”
薛连山捻须,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道光应该要来了。”
话音未落,果然响起敲门声,薛连山道一声“进”,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推门进屋,身穿白道袍,头插碧玉簪,剑眉星目,很有一种正道弟子的派头。
“你可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何事?”薛连山轻轻敲击椅子扶手。
张道光作揖道:“弟子不知。”
“我要你到巫人营地去一趟。”
张道光目中微露讶色,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简简单单的应道:“是,义父。”
跟张道光说明原由,薛连山目送着他消失在密道,密道通往山下,有一天要是护宗阵法被破,可以借此逃命。
“张道光会不会走露风声?”薛海涛紧眯着眼。
“从保险起见,此事该由你我父子前往。”薛连山叹道:“可巫人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们喊打喊杀呢?”
“是。”薛海涛深以为然:“我们确实不该冒险。”
“那张道光会不会走露风声?”薛海涛又问了相同的问题。
没有等来回话,薛海涛看到他的父亲眼里流露出很浓重的杀机。
……
张道光推开石门出了密道,哪也没去,就在树丛里窝着。就算不去巫人营帐游说,薛连山的计划也能实行下去,与巫人口头上约定好有这么一个好处,就是能使巫人放松对神符门的警惕,以为敌人只有顾原那几十人。
少了这么一个环节,会不会出现别的状况,就要到大战来临时才知晓了。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张道光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从怀中取出一张闪耀着黄色莹光的符纸,这是一张天精符箓。
符师以神识论实力高低,像他仅有出窍中期修为,神识却已远远超过虚丹初期,是足以达到施放天精符箓要求的,而且,这张符箓不是用来攻击,因此所用神识还要少很多。
符纸悄无声息的燃成灰烬,在张道光面前出现了一名与他相同相貌的男子。
张道光对其喷出一口血,男子呆滞的眼神瞬间变得灵动起来,手一抹,脸上的血污便消失干净,他嘴角微微一勾,转身进了密道,而张道光,双目紧闭的垂头坐在地上,气息似有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