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昨晚折腾的太欢,徽宗一早起来就迷迷糊糊的,连早朝都免了。
待午后感觉好些了,才把蔡攸和白石中叫了进来,询问一下近日的政务后,就提到了赵楷的事上,这件事在他心里搁好几天了,一直拿不定主意,就想着这两近臣帮着出出主意。
蔡攸和白时中都有太宰和门下侍郎的官衔,还兼管着枢密院和中书省,是名副其实的当朝宰相,徽宗近臣中绝对的近臣,只是这两老家伙一个比一个精,一听这主意是郓王提出来的,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蔡攸是跟徽宗穿一条裤子的,徽宗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决不会主动先开口。
而若从感情上说,白时中更倾向性格坚毅些的郓王赵楷,不过白时中却是蔡家父子一手提拔起来的,虽说老蔡同志回家养老了,可多年养成的旧习,还是什么都听蔡攸的,而蔡家父子虽然不和,却也是太子的坚定支持者。
眼见蔡攸目光望向自己,知道不说不行了,干咳一声道:“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将青州封给郓王本也无可厚非,只是郓王年岁尚轻,怕是无法驾驭那梁山贼寇啊!”
蔡攸眼珠转了转,同时也看到皇帝的目光已经转向他,忙施礼道:“陛下,臣觉得此事不急,不是说梁山那小贼要来京谢恩吗!还是等他来了再说吧!”
徽宗不满地瞪了蔡攸一眼,心说你当那小子傻吗?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要来早来了,还什么上元节来,骗谁哪?当老子是傻子吗。
徽宗也算想明白了,谁都不傻,这么简单的诱敌之计都看不出来,那小子都不知道得死多少回了?还是再想别的办法收回京东东路吧,那里距离京师实在太近了,不把那搞定,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大宋在中原的军队都让童贯和他那个继任者谭稹祸害差不多了,目前最精锐的就是种家父子的西军,可西军防着西夏呢,况且种家在西北一直听宣不听调,出了这么档事,说出去还不够丢人呢,那还好意思找人调兵?
蔡攸感觉到了皇帝的不满,不由心中一紧,之前他曾按老爹的意思建议皇帝封赏梁山其他将领,可皇帝并未采纳,这要再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主意,那他在皇帝心中的印象,还不得“噌噌”地往下滑啊!
不过今天似乎注定不需要蔡攸回答皇帝的问题,还没等他说话,殿外呼听有人高呼:“报!陛下,应天府附近发现一伙三千人的骑兵,目前正朝京师而来”
“什么?”
不单皇帝蒙了,蔡攸和白时中也傻了,要知道军队调动超过百人都得报备枢密院,而蔡攸就是枢密院的副使,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不等徽宗动怒,蔡攸忙道:“陛下勿急,让微臣下去看看,或许是应天府那边弄错了”
徽宗当然希望是弄错了,可他也知道,这么大的事,应天府那边如果没有确切消息,怎么敢报到京城?
三千铁骑,那是什么概念?应天距开封百多里路,信使都到了,那支铁骑也该到了吧?
徽宗越想越心惊,打发蔡攸出去的同时,立刻传旨关闭九门,招高俅火速进宫议事。
“当、当...”
悠长而又急切的钟声,很突兀地在汴梁上空响了起来。
普通民众和过往商旅并不明白这钟声的含义,听到钟声,纷纷驻足四下观望。
不过很快答案就来了,只见无数士兵从各自的营房奔出,全副武装表情凝重地向城墙方向涌去,这时才有人反过味来,城外来敌人了。
高俅接到命令,立刻调兵遣将,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三大衙门同时出动,各种守城物资更是源源不绝地运上城墙。
高俅当然猜到是怎么回事,晁訾怎可能独自来京,这一定是接应他的军队,可知道又怎样?以他和晁訾之间的猫腻,只能假做不知,全力把自己的角色演好。
大宋京城承平一百多年了,从来没遭遇过战事,许多禁军士兵甚至连武器都不会拿,就是到军营充数的,城外还没出现敌军的影子,这些士兵就已经腿肚子打哆嗦,开始琢磨怎么逃跑了。
士兵尚且如此,就更别说百姓了,城门关起的同时,谣言也传出来了,有说金兵打过来的,有说辽人打过来的,也有说梁山大军杀过来的,总之是说什么的都有了,人们纷纷夺路逃向自己的家,好像到了家才安全似的,街道上一片狼藉。
不明所以的文武官员们纷纷来到皇宫外,通过自己的关系找熟识的内宫人打听具体情况。
那边高俅在关闭城门的时候,斥候也已经派了出去,直到日暮西斜,才有斥候返回,将探到的情报反馈回来。
情报被第一时间送到心急如焚的徽宗手里,当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徽宗不由傻眼了。
情报很简单,只有一行字“梁山军留后、京东东路宣抚使晁訾奉旨进京”
“是谁?是谁准许他带这么多人马过来的?应天府是干什么吃的?朕要诛他九族...”
清醒过来的徽宗如发了疯一般,在御书案后拳打脚踢,眨眼间就把御书案掀翻。
群臣吓得跪了一地,却没人敢吭声。
发了会疯后,徽宗的情绪总算平复些,看着一地的屁股,冷冷道:“平时不是都挺能说的吗?怎么关键时刻没动静了?都说说吧!该怎么办?”
蔡攸擦了擦脑门的冷汗,他主管枢密院,出了这么大事,他难辞其咎,遂主动道:“陛下无需太过担心,他毕竟只有三千人马,而且还是骑兵,京师四周不下二十万大军,且城高墙厚,此刻又是冬天,就是困也困死他了”
徽宗一想也是,怒气稍减,道:“既然这样,机会难得,这逆贼远离梁山,正是除掉他的最好时机,那位爱卿出马,就在京师外替朕斩了这个逆贼?”
徽宗说完,满怀希翼地看向下边,却发现放眼望去的除了屁股、还是屁股,根本没一个有应答意思的。
徽宗这个气呀,天天喊着尽忠报国,怎么关键时刻就全拉稀了?
高俅插口道:“陛下息怒,微臣斗胆直言,京师大营的禁军久未经阵仗,而梁山贼寇常年在外拼杀,所以微臣觉得还是不主动开战为好,既然此贼是来谢恩的,就招他进城好了,而一旦进了城,陛下再想怎么处置他,不是都可以了吗!”
说了半天,就高俅这番话最贴切,徽宗赞许地看了眼这个潜邸时的玩伴,忽然想起,该给这老伙计提个一官半职了。
高俅的姓是真没姓错,果然够高,他明知晁訾根本不可能独自进城,却在这时候提出这个建议,不但圆了皇帝的颜面,也解了百官之围,算得上是一举多得了。
其实还有一层外人不知道,甚至是知道也不敢说的原因,就是高俅统领京畿卫戍,纵容部将吃空额、领空额,军队毫无战斗力可言,又将原本用于建造禁军营房的地皮悉数变卖,可以说,这些年他是真没少贪。
皇帝不知道,高俅自己手下的兵什么样会不知道吗?这样的军队他敢拉出去吗?
徽宗皇帝有用人之明,高俅也有不负所望之高,要怎么君臣能相合这么多年呢!
“蔡攸,你去见见那小子,命他的部下就地驻扎,若再前进半步,即以谋逆论处”
徽宗确实有点生蔡攸的气,不过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却是因为不放心别人,所以才选了这个近臣。
蔡攸一听腿就软了,他可是当朝宰相啊!竟然主动去见一个土匪头子,这也太给朝廷丢脸了吧?
作为铁杆,白时中马上就感觉到蔡攸的踌躇,抱拳施礼道:“陛下,蔡大人乃当朝太宰,若主动前去,怕有失朝廷体面,臣举荐王时雍前去宣旨,请陛下允准”
王时雍是郓王的铁杆,现任职兵部郎中。
徽宗想想也是,派个宰相出去,确实有点过了,好像自己怕他似的,当即点头同意,命人起草圣旨后,交由王时雍前去宣旨。
金銮殿上的紧张气息虽然缓解了一些,可城门却并没有开启,因为是毫无预兆地关闭,所以进出的百姓一点准备都没有。
有在城外进不来的,也有在城内出不去的,一时间城内城外,怨声载道。
而此时,梁山大军忽然出现在城外的消息,已经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遍汴梁的大街小巷,也飞进了皇宫大内。
别人还不觉什么,缨络和多福两个小公主听完之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神秘的梁公子,梁公子,他可不就是来自梁山吗?
缨络是一脸兴奋,多福的表情则复杂的多,对那个梁公子,她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不过传言听多了,很自然就会想到那个人本来是冲着自己来的,可为什么会约姐姐,而不是她?
这种患得患失的小女孩心思,又有谁能说明白?
“妹妹,想不想去城头看看?”
缨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