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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反击:64、相谈无果

    敲门声传来的时候,是午夜11点51分。

    海丽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面对着窗外,却并没有拉开窗帘。她从十一点钟回到酒店房间开始,就保持这个姿势,任凭自己魂飞天外。

    她开始对这个生活其间的世界充满疑惑,同时,也对自己认识的世界的目光将信将疑,她现在用自我怀疑的眼光,打量自己以外的一切——包括她自己,她自己在自己之外。

    她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就餐是什么时候,也没去管自己现在的妆容如何,甚至于不记得自己睡觉的时候究竟也有没有睡着,用来支撑的那样东西应该一直在燃烧生命,可是她不在乎。

    没找到枪,那就用刀吧。或者是美人计,如果那个混蛋爱美女的话。

    只要能接近他,便有无数种方法让他下地狱。而且,这里是最好的时间跟地点。这个混蛋在其他国家,身边永远是保镖簇拥着,也只有在中国的这片土地上,不敢过分的招摇。

    然后她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惊醒。

    她像触电一样的从椅子上跳起来,顺手从书桌上抓起一本杂志捏成三角型,反手抓起,走到门后,用中国话轻声发问,“谁?”

    门口传来一个女声,“您好马小姐,您能开一下门吗?我们是警察,例行检查一下证件而已,同行的还有酒店的大堂经理,您看方便么?”

    海丽有点惊讶于自己的粗心大意,按照常规,先排除此类酒店查房的可能性不大不说,自己也应该致电到前台问清楚谁在按门铃才对啊,怎么会直接就到门后再发问呢?

    她用手掌拍拍头,想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那么,门口等待的应该是警察吧?因为自己登记的身份证是中国新X某地的维族,这个民族的汉语大多不太标准,而且也能证明自己高鼻深目的事实。

    她反手将杂志放在背后,轻轻拉开门,门口站着两名女士跟一名男性,其中的一名女士面带歉意的跟海丽弯了弯腰,“很抱歉啊马小姐,我是大堂经理,我姓刘,这两位说有要事找您,并没有让我们电话通知您就直接上来了,不过我们已经核实他俩的确是警察,打扰您了。”

    “您好马小姐,抱歉这么晚打搅您。”刘经理背后的男士待海丽点头之后,微笑地冲海丽点点头,“我们只是例行的一些拜访,耽误您几分钟时间,您看可好?”

    这人当然是蒋春了。他也为自己的愚蠢后悔得牙痒痒的,怎么会想到晚上直接过来呢?酒店有摄像头,上楼也需要刷卡,跟前台说的话前台也会电话到房间咨询后方可放行,这是涉外酒店,一般来说除非大规模的行动或者一些秘密的抓捕活动才能直接干预,怎么自己就冲动得非要选择深夜前来呢?

    好在有潘玉在做圆场,他想。她在上来之前就单独找大堂经理谈了一下,告知她这是秘密行动,不能有任何情况外泄之类之类,半哄半吓地让大堂经理带他们上来敲门。

    门内的海丽看看眼前的男士,再看看他递过来的证件,点点头,示意他们进来。她已经认出眼前的这位男士,就是下午在白云山上的那一位。原来他是警察?她像。不过可以看出,他精神十分不好,眼睛里全是血丝,身上也散发出烟鬼的味道。

    不过,全世界的警察大概都是这样子吧?能这么快找到我,已经很了不起了。

    蒋春示意大堂经理先行离开,然后他跟潘玉在海丽的引导下进到房间。海丽定的是一间套房,从进口处拐弯有两个入口,一个连接过道直接进入房间,另外一个入口则是连到客厅,他看见海丽走到第一个入口的时候,朝卧室丢进去一件东西并顺手把门拉上。

    蒋春微笑,他当然看出来了,大概是她临时拿来当做武器使用的东西,这应该是大腾教的?

    三人进到客厅,分宾主坐下,蒋春发现,茶几上放着一只吃了一半的面包,一只咖啡杯上盖着一张硬纸片,沙发的位置应该也移动过,更加方便出入及活动,只是窗帘紧闭着,在窗户的旁边却又置放着一张椅子,现在椅子的正面朝着门口,那么,刚才敲门之前,海丽应该就坐在那个位置SH丽坐在主沙发上,盯着两位不速之客一言不发,她发现这位名男性警察有些奇怪,一进来后就东张西望,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还有一丝激动跟兴奋,或者还有一些伤感。

    “我叫蒋春。”

    彼此互相打量、猜测了十几秒后,蒋春打破了沉默,用他不太流利的英语。

    “我的外号叫‘苦爷’,我不知道你大腾说起过这个名字没有。我是他的战友、兄弟,也是他的亲人。”

    海丽面无表情地望着蒋春,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你是海丽,墨西哥人,1981年出生,9岁的时候父母双亡,17岁参加XX组织并接受训练,19岁开始执行任务,22岁退役,同年加入SYC战略资源公司。你跟大腾,是情侣,对吧?跟着徐宇来中国,是想给他报仇是吧。”

    “这位是你太太吗?”海丽突然对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潘玉点点头,问蒋春。

    蒋春摇摇头,“不是,我的太太在家,这位是我的同事,潘玉。”

    潘玉跟海丽微笑着点点头,“您好,海丽。”然后跟蒋春说,“队长,我刚才将车停在酒店的大门口,我去将车移一下免得阻挡住别人。”

    她为免得海丽误会,跟蒋春也是用英语说的,然后她回避蒋春求助的目光,跟海丽打了招呼之后便起身离去。

    她知道自己在场,海丽有些话肯定是不会说的,队长也是。

    房间里的两人沉默,蒋春有点局促不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这就好像是去向牺牲的战友家里报信,又好像看见了兄弟的遗孀一般的,不知该怎么说,觉得说什么都是错。

    “我知道你,我上午见过你,在白云山。你跟踪我。”

    蒋春点点头,“你入境我们就知道了”。

    他这话有点吹牛,不过海丽并没有拆穿。

    “我听他提起过,我还知道狸猫、大海、蝌蚪、大头、乌鸦,我还见过几个,比如土狼,还有一个走路脚尖先着地、头发稀少的,应该是大头,他们现在都在约翰内斯堡转圈圈吧。”

    海丽双手抱着肩膀,眼神看着蒋春的身后,虚无而空洞。

    “他们都在那边,为什么你不找他们?而自己直接跟上来?”蒋春也不废话,他非常明白,以海丽短短几十年的经历,她的内心也无比强大,没有必要再转弯抹角或者去安慰。

    “我信不过他们,我只相信我自己。”海丽的眼神还是漂浮着,像是一片随风起舞的树叶。

    “为什么?能跟我聊聊,大腾,是怎么死的?”

    蒋春还是发现,当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是多么的吃力。

    他当然不会相信、甚至不会让自己去想大腾是因为其中的一个兄弟而被杀的,对于这几个人,自己只有无条件的信任,即使是某一个兄弟有一天拿枪指住自己的头,那么他也会认为,对方是迫不得已。

    “狸猫死了,你知道的对吧?”

    蒋春点点头。

    “然后,大头,金刚两个人都因为这件事情,被人骗去新加坡了?对么?”

    “是的。”蒋春有点尴尬,不过他发现海丽没有看向自己。

    “土狼,大概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先到了约翰内斯堡。大腾知道之后,他不想几个人都涉入危险,恰恰我那段时间也去新加坡找他,他就要求我协助他去到约翰内斯堡,去帮助土狼。”

    “嗯。”

    “他跟土狼跟上对方以后,两个人换班去做跟踪调查,那晚上是大腾一个人在跟踪,被徐宇的保镖发现了,然后就出事了。”

    海丽的声音平平淡淡,像是在给别人讲故事。

    “你怎么知道是徐宇做的?”蒋春疑惑,他当然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

    “我本来一直在跟踪他,因为之前大腾跟土狼也重点在跟踪他,大腾出事以后,我被一个以色列人抓住了。他告诉了我所有的事情经过。”

    “以色列人?他的保镖?有什么特征?现在在这里么?”

    “不,后来就没有见过他,手断了,说是给大腾的一个战友砍断的。我猜是土狼。那个断手的人告诉我,这是件意外……”海丽沉默了几秒,“可是,我才不管它是不是意外,总得有一个人负责任,你说是吧?我总得做点什么。”

    “我能请求你一件事情么?”蒋春放慢了语速却加重了语气。

    “你想让我别杀他对吧?你认为可能吗?”海丽顿了顿,“要听我们的故事么?”

    “不是,怎么可能不报仇,只是,你在中国境内做不了这些事情,其次,你一旦杀不了他,可能会造成很大的反弹。这件事情,交给我们来办我好吗?”

    蒋春其实有句话没说,他也认为,这件事情其实跟徐宇本身的关系并不大,只是,死的是大腾而已,而不是牛腾马腾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这是自私的想法,但也是人性。

    海丽摇摇头,“我的生命,是他给的,没有他,我在21岁就去见上帝了。现在他不在了,我想,让他离开了的人就一定得要负责任的,无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是总统还是将军,这都跟我无关,你懂吗?跟我有关的,是他不在了。”

    “我跟你想法一样,但是,我们得换一种方法,你现在所处的地方不是那些战乱中的国家,不是你们以前所处的环境,现在让我来,用……用其他的方式制裁他。”蒋春斟词酌句。

    他也不想讲这些大道理,可是,他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

    海丽无言、垂首。

    ……

    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30分,蒋春跟站在门内的海丽点点头,轻轻将门带上,走向电梯间,按下电梯后,疲惫地靠在墙上。

    他们谁也没有说服谁。

    海丽缓缓走进房间,看着茶几上散乱放着的几张照片。

    复仇无望?成,那我就去找你们的兄弟来,你还能阻挡?

    她突然胸口发闷,她从纸盒里抽出纸巾,捂在嘴上轻咳几声,喉咙里一股甜味。

    她看了看手上,纸巾上一片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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