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军迷在论坛上半懂不懂的讨论不同,内网中此时沸反盈天,但严谨的讨论却多过惊叹。
“又是协同作战,老调重弹好几年了。虽然这篇文章看起来给出了一个系统的规划,但是我本人还是抱不乐观的态度。指挥体系要更新,作战装备也要更新,最主要的是官兵们的作战观念要更新。没有十几年的专项改革,基本没有希望。”
“楼上首长的看法我不认同。我们缺乏的不就是这篇论文一样指导性的思想吗,现在既然有了,那接下来施行不就简单了?”
“你们注意到没有,这篇论文的作者胆子也是够大的。协同作战是一场自上而下的头脑风暴,唯有那些身处高位的首长们不再对过去的胜利夸夸其谈,新的作战理论才有生根发芽的土壤。乖乖,还真是敢说。”
许多人一开始只是揪着论文中的思想不放,但到了这个时候,许多年轻的军官经过提醒,赫然发现那句话还真是原文。
这可就了不得了。
先前还不是特别想了解作者的军官们纷纷在内网中查询起沈耘的资料。
沈耘浑然不觉,自己无意间又给内网的活跃用户们普及了一遍自己的身份。
“各位首长,能告诉我这位沈助理研究员到底有什么辉煌的过去吗?怎么感觉是个牛人,我却一无所知。”
“哈哈,这不是176团的小刘嘛,你不知道情有可原,毕竟刚出军校。既然你没权限知道他的详细资料,我就简单跟你说一点吧,这家伙是个狼人。”
狼人,比狠人还要狠一点。
回复那名以优异成绩从军校毕业的上尉的人,是曾经演习中在沈耘手里吃过亏的一个团长。
内网就这么大,彼此之间交谈几句身份就暴露了,所以彼此之间也算是熟人。
团长级别,在内网活跃用户中,也算是级别比较高的了。毕竟四十多岁以上的那一辈军人,能够与信息化时代高度契合的,也算是少数。
作为沈耘手下败将的他可不好意思向众人宣传沈耘到底有什么丰功伟绩,话头一转,开始点评沈耘的论文。
“协同作战的效果确实比咱们现在的作战模式好很多,如果是第一次碰上,就算咱们这里最精锐的部队,包括大部分特种部队,可能都要吃大亏。”
“而且最为可怕的是,哪怕你吃过一次亏,想破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在下一次遇上的时候有十分的胜算。这跟部队作战能力的差距关系不大,是作战思维层面上的碾压。”
这位团长感慨着,另一位高级用户——如今南部战区某甲种野战师号称“刀锋团”的团长苏响却直接揭了他的短:
“咱们邱团长就在这位沈助理研究员手里吃过败仗,不仅是败仗,甚至连脸都被人家给踩了。三个团被人家一个合成营给搞了,直到复盘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怎么输的。老惨了。”
要不是老朋友,就冲这打脸打得啪啪响,估计革命友谊就此成为历史了。
邱团长也不是吃素的,浑然不在意被后辈们看了笑话:“这个事情我可有话说。哪怕你刀锋团厉害到上天,第一次见别被人家当了俘虏。合成营的战斗力这些后生们不知道,你我也不知道?”
“再说了,就现在沈耘那家伙写出来的这些东西,以合成营为参照,你觉得你遇上有没有三成的胜算?再次遇上胜算会不会超过五成?”
“如果不深入了解这些东西,只怕你就打一千次一万次,也一样是个输。我是决定了,明天就跟师里打报告,把当初沈耘在咱们军区留下的东西再组织全团重新学习一遍。”
敢于承认失败,邱团长绝对是条汉子。甚至于被别人揭了短,还能够勇于当众决定向沈耘学习,这种宝贵的性格瞬间将他的人格魅力放大了无数倍。
至于此前还一副幸灾乐祸的苏想,此时却一脸苦涩:“还是你们东部战区占便宜,出了沈耘这么个家伙。你说当初咱们司令员是怎么想的,怎么就不把他叫来也给咱们讲讲协同作战理论呢。真是暴殄天物啊。”
说不羡慕是假的。
虽然苏想嘴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但心里呢?正如邱团长所说,遇上沈耘带着一个合成营,他还真的没有打赢的把握。
即便现在有了这份协同作战理论的论文,对于合成营的了解,他永远比人家真正的创建者少不知多少个层次。相反,自己有几斤几两,人家反而一清二楚。
这种信息不对等的交战,别说遇上的是合成营,就算遇上和自己一样的常规部队,自己也只有最多五成的胜算——而这份信心,还来自于对于自己刀锋团过去演习中创造的辉煌。
全军,唯有当年的东南军区,沈耘连续宣讲了好几天,这些资料一直被各部队保存。虽然合成营自从金陵演习之后再也没有听过响,但如今旧事重提,如今的东部战区反倒是占据了便利。
在一群后辈们好奇的追问中,苏想最终留下一段话便匆匆下线。
“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前只是用来鼓励后辈,没想到今天还真被后辈给推了。”
只是苏想和邱团长,以及在线的大部分年轻军官们都没有想到,他们在这一天的言行,却被如实地上报到了总部。
一位上校军官手捧文件夹,在总部的某间办公室汇报道:
“根据我们的统计,中级军官有63%的人保持积极的态度。对协同作战不抱希望的军官们,也有一部分是觉得这件事情需要很长的时间,在他们的还在部队的时间内,施行起来很难。”
“没有彻底否定这个思路的吗?”
“能够在这个时候上网发表意见的,都是一些勇于接受和适应新事物的军官。所以面对这篇论文,鲜少有人彻底反对。不过在网络之外,倒是有不少首长觉得这篇文章有些哗众取宠。”
在上校对面,坐在椅子上的首长抬头一笑:
“所以人家沈耘才说嘛,这是一场自上而下的头脑风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