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轮回’，只听名字，你也应当能猜到一些……”大衍械手款款而谈，“简而言之，一架泥人机甲坠入轮回，即可转世重生，化为一架全新的，初生的泥人机甲。”

    “转世重生？”赵潜眉梢微挑，又问道，“坠入轮回的那架机甲，有什么限定条件么？”

    “很简单，活的就行。”大衍械手道。

    赵潜摩挲下巴，似有所思道：“那么，年迈腐朽的……”

    “我已经说了，活的就行！”大衍械手不耐烦了，重重哼了一声。

    “哦？”赵潜听闻此言，却无视它恶劣的态度，双眼放光。

    泥人机甲为硅基生命，新陈代谢缓慢，拥有悠长寿命，但也会衰老和死亡。而远在死亡前，它们就已生锈腐朽，完全战力了。

    赵潜很确信，自己随便找个垃圾处理站，都能刨出几架报废濒死的泥人机甲。

    换句话说，掌握了酆都，跟拥有“母皇”女娲也无分别，都意味着源源不断的泥人机甲！

    “等等，”赵潜想到什么，“机甲轮回后，它的等级呢？”

    “既是轮回，自然一切归零，回归为骁果一星。”大衍械手道。

    “那……机甲属性呢？”赵潜视线闪烁，连续抛出问题，“和原来的机甲会有关联么？”

    “说了多少遍了，”大衍械手语气不善，“既然是轮回，一切重新开始，其属性完全随机，机甲专长也随机，和原来的机甲毫无瓜葛。”

    赵潜沉吟，喃喃低语道：“这么说来，可以无限次地轮回，以获得优良属性？”

    他唇角微扬。

    即使泥人机甲，也有所谓的“天分”和“禀赋”，这是出生就注定的。譬如凤尾蝶，譬如典狱，其基础属性出色，机甲专长强大，也就注定了它们远胜于一般机甲。

    而若有酆都在手，一次次的“轮回”，即使概率再低，也终能获得天赋异禀的泥人机甲！

    “轮回是需要时间的，”大衍械手明白他的心思，泼冷水道，“一次轮回，需花费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赵潜闻言，发热的脑袋这才稍稍冷却。

    不过，一年十二架泥人机甲，已经相当可怕了！

    帝国中，女娲的产出是配额制，即使是年也仅能获得五六架泥人机甲。

    “那，生死簿呢？”赵潜又问，满脸饶有兴致。

    “生死簿，即是一命换一命！”大衍械手语气铿锵，字字有力。

    “一命换一命？”赵潜面露狐疑。

    “嗯！”大衍械手道，“简单点说，同时投入一架泥人机甲和一架普通机甲，两者会交换生命，泥人机甲朽灭，而普通机甲蜕变为泥人！”

    “什么？”赵潜瞳孔放大，浑身都哆嗦起来，立刻问道，“那，那架蜕变的机甲，能保持原有等级么？”

    “这个不一定，”大衍械手道，“有的会保持，有的则会退化降级……不过，退化也不一定是坏事，而是大好事。”

    “好事？”赵潜微微蹙眉，不太理解。

    “一般而言，退化的机甲，实则是将战力转化为潜力！”大衍械手道，“因此，当这架退化的机甲重回原有位阶时，其实力往往比最初要强大得多！”

    赵潜呼吸急促，眼神中满是狂热。

    “奶奶的！”他猛地一拍大腿，义愤填膺道，“这样的世间至宝，居然落在一帮邪教徒手中，实在是明珠蒙尘！大衍，咱们得替天行道！”

    “滚！”大衍械手回了一个简单凌厉的“滚”字，语气鄙夷道，“不就是想收为己有么？装什么大义凛然？”

    “被你看穿了……”赵潜讪讪地收手，嘿嘿笑了。

    “那样可不容易，不但需要瞒过那酆都灵教，还得瞒过上面的人。”大衍械手显然早有预案，口若悬河道，“星尘已经露面，绝不能出手了，得需要一架新的机甲。最好是兽型，可伪装成野兽，不容易查到咱们身上。”

    “你这家伙，是早就盘算好了吧……”赵潜撇撇嘴，却也加入思考，“不过，星尘虽然露面了，但‘鲜活脉冲’并未暴露。以鲜活血肉再造一架兽型机甲，应当是最佳选择，所花时间也最短。”

    他眼珠几转，有精芒掠过。

    强烈渴望的驱使下，赵潜的脑子转得飞快，已是灵感爆棚。

    唰！唰！唰！

    立方体上空，投影氤氲聚散，而赵潜运笔如飞，龙蛇狂舞般的线条纵横、汇集、闭合、沉淀，最终凝形，化为一道气象磅礴的巍峨图影。

    其图影，竟是一头顶天立地的巨猿！

    这架机甲，形似趴伏的银背大猩猩，前肢粗壮，肌肉虬结，而形容狰狞暴虐，遍体上下溢散着狂野彪悍之气，凶狂之意滔天。

    “——御天猿！”赵潜抱臂而立，观察半晌，唇角笑容扬起。

    这么短时间内设计出一架兽型机甲，他很满意，甚至有几分得意。

    “别愣着了，干活干活！这段时间，你得将自己当驴使唤！”大衍械手却哼了一声，煞风景道，“酆都灵教随时可能被剿灭，早一天制作成功，咱们取得酆都的机会就大几分！”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被破坏了气氛，赵潜无奈地耸耸肩，不爽道。

    ……

    机甲手工坊。

    赵潜埋头工作，紧锣密鼓地制作机甲，却也和姜宛凝保持着联络，打听酆都灵教的动静。

    姜宛凝并未多想，只以为他是害怕报复，也透露些不重要的消息给他，用作宽慰。

    由此，赵潜闭门不出，却也清楚军方的进度。

    近日以来，军方持续打击酆都灵教，拔除了不少据点，取得了丰硕战果。酆都灵教的信徒多聚于偏远山区，且信仰并不坚定，战力相当有限，往往一经打击，就举手投降了。

    不过，在寻找酆都灵教的总部上，军方却陷入困境。

    酆都灵教构架古怪，有专门的“阴间使者”负责传教，并派发机甲武器，但首脑人物却都从未露面过，总部地点更无人知晓。

    除此之外，军方还查出，酆都灵教的机甲和武器都并非自制，而是在黑市中购买的。他们在黑市中出售泥人机甲，然后采购机甲武装，甚至会要求定制机甲。

    譬如“黑白无常”，就是定制机甲。

    除黑白无常外，根据购买记录，酆都灵教还有阴帅、判官等一众地府机甲。

    “一帮白痴，酆都落在他们手里，还真是糟践了。”大衍械手不屑道，“不说别的，仅靠‘轮回’，只需多花时间研究，就能钻研出各种新型技术。直接出售机甲？这和杀鸡取卵有什么区别？”

    “虽然不懂技术，但那幕后人擅长洗脑，而且心思缜密，到现在都没露出尾巴。”赵潜挑了挑眉，“要找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咔！

    机械手起落，最后一片外壳稳稳安装，御天猿已然落成，和图影相差无几。

    御天猿四肢着地，腰脊似弓，而胸膛挺直如山，浑身溢散着一股山奔海立的狂野气象，如同黑云压城，令人生出一丝莫名的窒息感。

    它眼瞳碧金，一身乌黑如缎的皮毛，而皮毛竟微光流转，颜色时而变化，渐渐和环境融为一体。

    赵潜微微点头。

    御天猿体表的金属皮毛，却是无相武装！

    一根数据线长长牵引，超脑上空，有无数机甲数据浮起，荡漾不休。

    “论战力，这架御天猿甚至超过了一般的兽皇……”赵潜凝神端详，忽地唇角上扬，“对付那酆都灵教，应当是绰绰有余了。”

    御天猿不止基础属性强大，而自“鲜活脉冲”衍生的能力更是足有六个，分别为——呓语回响、群星脉动、巨灵冲击、颤栗银河、星核脉搏、以及聚能脉冲。

    这每一种能力，无不是强大无匹！

    赵潜的说法，甚至还有几分谦虚。

    面前的这头御天猿，已不逊于中阶甚至顶级兽皇！

    “说实在的，都有点牛刀杀鸡了。”大衍械手道。

    “问题是，”赵潜面露苦笑，摊开双手，“到哪里去找酆都灵教的总部？”

    “你是不是傻？”大衍械手哼了一声，“既然叫酆都灵教，自然是去酆都寻找了……”

    “你觉得，军方都是傻瓜么？”赵潜撇撇嘴，不以为意，“他们难道不知道去酆都？他们既然没有结果，说明那伙人并不在酆都。”

    “酆都他们自然去了，平都山呢？”大衍械手道。

    “平都山？”赵潜表情微凝，狐疑道，“平都山的确毗邻酆都，但那可是出了名的凶地，巨兽横行不说，传言还有霸主蛰伏于内。”

    “不都说么，”大衍械手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话可不是这么解释的……”赵潜摸了摸鼻子，但仔细想想，却也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去酆都！”大衍械手道。

    “知道。”

    赵潜放下护目镜，双掌套上一双机械手套，身外有浮光掠影激荡腾起，海市蜃楼般缭绕四周，凝为一座巨大的驾驶舱。

    嗡！

    御天猿双瞳乍亮，四肢交错奔踏，接着纵身一跃，如同一颗炮弹腾空，而体表颜色渐淡，消融于空气之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