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刀体格雄健,便是放入军伍之中,亦如鹤立鸡群般高大魁梧。
可当幽鬼欺身压来时,哪怕关大刀是座山,幽鬼就像黑云盖山般不讲道理,天然硬压你一筹。
幽鬼虽然生得奇瘦无比,但数十年的沉淀下,他早已将天生劣势转化为优势。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无用的油脂,每一块筋肉都已被他打磨得如同百练之钢。
这也是他总能徒手与人对敌的资本。
幽鬼如天上高云居高临下,双掌向关大刀噼头盖脸拍下,看起来朴实无华,却势沉如山!
话本小说中如来佛一掌能把孙猴子压在五指山下,幽鬼自信这一掌下去,就算没法将关大刀碾成肉饼馅料,也能陷其于险境。
轰隆!
地面一瞬巨颤。
众人只觉脚下莫名踩空,险些难以维持住身形平衡。
再朝声源处看去,一片土石飞扬中依稀可见关大刀那高大壮实的身影硬生生被拍矮了大半截!
其身自膝盖以下的小腿全部没入土中,立身中心的方圆一丈区域则下陷有五尺之深!
关大刀虽未见伤情,可为抵住幽鬼这一击委实耗损了不少真元,泥土飞屑溅身洒脸浑如一色。
还能高举长刀挡在形同再世阎罗的幽鬼之前已是关大刀最后的顽强。
然而,关大刀仅挡住了幽鬼的外功身。
关大刀无力顾及的背后空门大开!
那儿,内功身幽鬼的摧筋断脉掌行将落下!
当年洛飘零吃了这一掌,便由一个天纵奇才沦落为无法习武的废人。
关大刀要是吃了这一掌,哪怕今日得以侥幸活命,恐也将步洛飘零后尘!
……
……
四人阵型被打破,战场被分割。
冬晴见一时无法回返,方寸不乱。
反其道而行,将围包向自己的敌手往战圈外拉开。
同时全力运转起《碧蟾功》,在自己身周及所过之处布下毒阵。
呼吸间,地面上已覆盖上一层几近尺许高的墨绿色浊雾。
浊雾之下,本就零星可见的草皮迅速枯黄萎顿。
原本已成环围之态群敌放缓了紧逼架势。
冬晴反趁众人趋利避害的下意识犹疑反应,压低身姿,发动抢攻。
呲,呲。
喧闹的交战环境中,这两声脚步声大抵是围攻冬晴之人所能听到的唯一响动。
而后他们的眼睛便弄丢了冬晴身影,耳朵也再听不到对方发出的声音。
啊!
一名鬼卒捂着缺了块骨头的左腿膝盖,栽倒在地,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嚎!
啊!
又一名鬼卒还没从同伴的惨叫声中反应过来发生何事,自己也痛苦地往后坐倒。
原来这鬼卒的左脚脚踝出现个大豁口,血如泉涌!
啊!啊!啊!
一声声惨呼几乎是在三四个呼吸间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名名鬼卒以及于欢欢惨痛倒地,丧失再战之力。
在难以遏制的张嘴呼痛中,吸入蔓延向他们的毒雾,缓缓失去生机。
待冬晴再现身时,仅过了十数息,而围攻冬晴的九人仅存其二。
只有玉螳螂白玉棠的目光能勉强跟上冬晴一次次简洁干练的出手。
她看到冬晴伏低了身躯,几近贴地滑行,出招即见血,没有分毫停歇。
这位昔日搜魂殿的金魂杀手没有一味追求一击毙命,而是能在纷杂局势下飞快分辨出一条最短的路径,以最快的方式,用最短的时间,让尽可能多的敌手丧失战力。
辅以《碧蟾功》的毒,这些丧失行动能力之人也基本意味着丧失了生命。
仿佛一条巨毒蝮蛇在自己领域内以最简练地方式放倒一群猎物,彰显自己的威势。
冬晴之所以没挑她和施威下手,盖因她以捕捉到了对方的身影,凭她的轻功也来得及避开,而施威则离得最远,全然不在其能够串起来的路线上。
白玉棠看了眼双目紧闭、奄奄一息的于欢欢,无奈地将视线重新锁定在冬晴身上。
将死之人,她救之不急也无力回天,只能配合着施威帮他们报仇了。
冬晴没有从毒阵中出来的意思,或是要以此为地利同白玉棠和施威周旋。
施威见于欢欢死得窝囊凄惨,胸中郁郁,正要踏步挥刀近前,收到了白玉棠见机而动的手势暗示,暂时按兵不动。
白玉棠素有“飞天螳螂”之称,这点儿毒阵,对她而言毫无威胁。
只见其上半身前探微倾,双脚高高离地,以双镰为足点地疾行,像只仅以前肢行进的白螳螂在毒阵中飞快穿行。
在欺近冬晴之后,直将双镰往冬晴身上狂噼疾砍!
当当当!
双匕对双镰,即便冬晴能无一不落地挡下白玉棠的“螳螂快打”,也只能算是疲于招架,完全寻不着制敌反击的空隙。
反教白玉棠全凭着双方交击之力,将下半身“悬吊”于空中,无视地上毒阵,长久保持着头下脚上的空中高压之态。
当然“飞天螳螂”并没有看起来那般轻松稳居上风。
除了要维持高压快打的攻势、以及妙到毫巅的身体掌控外,白玉棠还得时刻提防着冬晴的反制手段。
别看冬晴在百花大会上只同醉红颜的二掌柜墨泊打了个难分伯仲,可彼时到底受地点、规则等种种因素所限,这位金魂杀手无法放开手脚施展手段。
要是放眼中州江湖这十年,冬晴之名足矣拿来同俞乐相较。
且不提搜魂殿尚在时,其以杀手身份将一条条价值不菲的高手性命纳入囊中,单说其改投听雨阁后,多少次正面对敌强手,这位从暗处走出的杀手从未怯场、至今仍未见败绩,多少人私下云云,冬晴之实力或可与龙多多之流较量一二。
是而,理论战力上还不如俞乐的白玉棠当真无多少把握能拿下冬晴。
只是适才的战场分割全属临时应对,围剿听雨阁的各方欠缺沟通交流,白玉棠等人对上冬晴实为骑虎难下之局。
白玉棠这一方所掌握的人数优势,在冬晴撒下毒阵一波快速收割后已荡然无存。
她现在能做的便是在最短时间内倾尽全力,做一番破敌尝试。
实在无力杀敌,便也只能将这方战场交予能人了。
白玉棠深知面对眼前之敌,任何松懈,或是说没有全力以赴,都存有性命之忧。
所以,她从与冬晴短兵相接开始,已暗暗酝酿起她的最强杀招。
乒乒乓乓的镰匕击碰声中,冬晴已被逼出其所布下的毒阵范围,且正逐渐远离主战场。
随着二人激斗不断移动的施威隐隐察觉到两人双兵交碰过处有少量内息余劲状态古怪。
那些内息余劲竟未完全消散在天地间,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这些余劲移动,在过处残留下一缕缕细长线条的痕迹。
这些细长线条的末梢虽聚而不散,却无处可依。
但它们的头部正把抓在白玉棠手中!
施威见此幡然醒悟,期待着战局下一步发展。
远处传来轰隆一声!
纵使心知有数位高手在场,这等地颤之感只会多不会少,施威还是险些跪倒在地。
白玉棠身居半空,全然不受影响。
眼见冬晴究竟是关心生乱,虽然脚下未拌蒜,手中动作未慢,可目光还是朝远端瞥去分了神,白玉棠当机立断,体内真气如滔滔山洪倾泻而出,她所多费心思气力留存下来的缕缕内息余劲一下子便被注入了生机,焕然新生为一道道吹毛断发、有如实质的细线。
被赋予生命力的一道道细线随舞动双镰从四面八方疯狂缠裹向冬晴!
冬晴竟是落入了一只会布蛛网的螳螂陷阱之中!
这只螳螂不仅双镰锋锐,便是连蛛网也如活物,像狂风般无孔不入、穿梭来去、伤人于无形!
短短数息功夫,冬晴的衣衫便出现了数十道割痕,未被衣裤附着的手脚面上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十多道鲜红血痕!
而要想拿下对手,攻势必不可仅止于此。
白玉棠的双镰攻势在加快,细线“蛛网”在收缩,好教冬晴顾此失彼。
又过片刻,白玉棠的攻势终达顶峰,“蛛网”便嗖一下将冬晴包裹成球!
然则,冬晴并未束手就擒,仅一瞬间便炸开了蛛网球!
显露出筋肉虬结、血脉偾张、肤现龙鳞、短发添鬃毛的凛然身姿!
不过,在旁虎视眈眈许久的施威已伺机杀至!
哪怕冬晴能拦下身前白玉棠的双镰,可还有余力避过施威拦腰砍来的血刀?
……
……
在季喆的掩护下,梦朝歌没费多少气力一一了结了七名鬼卒的性命。
相比起其他两处战况,尤以他们二人所要面对的形势最为严峻。
他们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先解决掉难缠小鬼,才有功夫来应对两个即将到来的强敌。
好在常坤和章宝岩自视甚高,对于鬼卒性命不甚在意,给了他们足够时间完成清场。
接下来必定是场硬仗。
轰隆巨响后的地面巨颤让季喆一时立足不稳,梦朝歌忙将其扶住,再迫切地向关大刀所在处看去。
季喆苦笑道:“大当家,咱俩现在可管不了老关死活了,先自求多福吧。”
梦朝歌啐道:“快说呸呸呸,你个乌鸦嘴!”
“哈哈哈,呸呸呸,好个女娃儿,真有趣!”
章宝岩走着歪七扭八的步伐,笑哈哈地抬脚举刀。
刀罡未发,刀意却完全锁定住了梦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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