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然……”

    漆黑的夜空下，就算用细索在楼群间穿梭时，凝然也是一派轻松的样子，呼吸平静很多。

    或许电话那头对疼痛有着很强的忍耐力，但凝然对这个无力的声音也很惊讶。

    “长吉，任务完成了就寻找机会撤离。”凝然对着耳机说，“我到达你这里还需要三分钟。”

    “不必，”李贺一手支着剑一手捂着电话，“就算是到了，鄙人也要打败他才能离开。”

    “你和回环有关，如果在收束点之后死亡，我无法保证什么意外发生。”呼呼的风声，凝然说着牵起一道细索跃上一处楼顶，朝北方街道中的一道白光注视。

    那就为苏濛而死吗？没到时候。

    “一分钟，”凝然将视线落在楼下一辆刚停好的法拉利488，“蓝色跑车。”

    不到10秒，南侧的天际就响起引擎的轰鸣。李贺不自觉地笑了，然后擦去嘴角的鲜血。

    此时的圣心堂，无论是地表还是建筑外墙都还散着熠熠白光，照在院子里的诗人忍受痛苦的脸上，院落的交战痕迹让人联想到中晚唐废墟的城楼和宫墙。

    并没有流血，身上都是刮伤和淤红，诗人的顽强到底源自何处呢？条顿大团长站在门外看着李贺。

    虽然两人隔着已经倒塌的铁门进行了十数回合的交锋，但从剑风的力道来说，长吉要弱了很多。

    打破宁静的是第二次响起的铃声。

    文承在出租车里念想着柳真时，他先柳真一步拨通了李贺的电话，只能听到令人不安的声音。

    “杀了他。”文承发出相反的命令。

    这句话比受到的痛苦还要令人振奋百倍。

    不过……

    “敌人更多了。”文承在电话里听到了极为反常的话。

    文承不得不承认李贺的坚韧。另一头，凝然踩下油门，引擎的轰鸣变得强韧无比。

    准确的说，是大团长退了两步。

    深谙比武之道吗？不。

    与此同时，站在大团长身后的人影开始行动了，匆忙造出的木质人偶还不能准确判断重心，像巨大的蜘蛛一样前进。

    咯哒咯哒的齿轮转动声，以及攀爬外墙的咚咚声，一个个爬进院内，有些绕到诗人身后，一共数量在十几个。

    难以置信到底是怎样的敌人对真之组有这样的怨念，更何况圣心堂还是魔法界的外交敏感地，但看到木偶身上的绿色光纹时，李贺也不也不承认这个事实。

    “顺便抓两个人偶，我不能确定它们的主人在远处遥控还是他们本身就具备行动能力。”文承听着耳机里的嘎吱嘎吱声说。

    “一堆破烂而已，”凝然猛打方向盘，一个急转弯后说，“20秒。”

    李贺确定了新的信念。

    横向并排的一群人偶被一道紫色的斩击而过，当它们旋转着飞向半空和解体之际，才终于明白自己生命的转瞬即逝，死亡的一刹那，木偶们飘零的视线中，李贺全身包裹着华丽的古战甲，以单膝跪地的姿势挥剑。

    多了刚猛的身姿之上溢出狂野的长发，表情冷峻很多，英勇的身影宛若青年将军。

    我今垂翅附冥鸿，他日不羞蛇作龙。

    再两道紫色弧光后，所有人偶被悉数斩落。

    “原来真面目是高阶，一直在保存实力么？”大团长说。

    “不敢，只是此刻鄙人不能再拖后腿了。”

    城市西侧一辆出租车内，苏濛的心脏咯噔了一下，紧蹙眉头地捂住心口后被小竹抱在怀里抚着背。

    小主人，请务必坚持一会，李贺朝西侧的天空望了一眼，双脚一踩后飞向半空，全身燃起紫色的火焰，对大团长开始了突然性的进攻，大团长没有动，而是早已等待这一刻一样转动双腕。

    铿铿！双剑交接。被魔力灌注的紫燕飞力道大了很多，但在瓦伦罗德面前仍力有未逮。

    只靠蛮力进攻自然不管用。

    铿铿铿……大团长脚下的地面在龟裂，就在这时，他在刺眼的两道金光后发现了直冲而来的蓝色跑车。

    大团长两个后翻滚躲闪开，与此同时李贺落在副驾驶中。

    两人没空打招呼，狂风卷着长发的李贺已经恢复了紫色布袍，他开门见山，“凯瑟琳那里怎么交代？”

    “新的协议马上生效，”凝然递给李贺一只不锈钢酒壶，又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不按照我的计划，暴露实力了怎么办？”

    “抱歉，”李贺饮了一口朗姆酒，将目光落在呼啸而过的树丛和行人，“是文承的安排。”

    油门的声音忽然加大。

    看来组长和副组长有的吵了，诗人幸灾乐祸地笑了。

    ◇

    圣心堂，大团长缓缓起身，伫立在门口收剑。

    对真之组任何一个人的击杀任务均告失败，对主人无法交待不说，对自己身负数百年的耻辱更是无法交待。

    “乌里希，可以结束你的使命了。”（乌里希·冯·荣金根，1407-1410条顿大团长）

    远远走来一名金色的修女。

    两人也没有生涩地打招呼，至少对方的主人气息熟悉无比。

    “全部十五个吗？”希德嘉扫视了圣心堂的一片狼藉后注视板甲骑士，“道歉的工作交给我吧，要是让这次的表现看作你的实力的话，哈帝主人也会很不高兴的。”

    乌里希曾在前几个轮回做出很多反省，然而他还是对主人的命令不甚理解，至少她还不能完全站在全局角度思考，更不能对即将爆发的更大规模的魔法界会战做准备。

    但今夜过后完全不同了，按照哈帝的算盘，和真之组结盟后，哈帝将学习文承的手段会使用灰色方法，开掘青龙坞灵脉并以此提升林家的战斗力，而且还准备以协会作为靠山，在为林远一雪前耻前和真之组展开扩张竞赛。

    “恐怕不能如愿，这是我主人的命令，和你们无关。”乌里希用警惕的站姿面对希德嘉。

    但希德嘉仍为某种目的而努力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会说服夫人专心扩充回路，也为了孩子潜心静养。”

    乌里希踟躇地握住剑柄，却听到身后一名女子的声音。

    “退到我身后。”林绮一反常态地抬起一根手指，像是唤出无形的缰绳一样将乌里希隔空拽回。

    与此同时，道路两旁的树木蠢蠢欲动地摇曳起来。

    三人像是被精灵的海洋环抱一样，绿色光粒不断从地表涌出。

    因为夫君和真之组擅自结盟而起了越来越犹豫的杀意，但林绮被眼前的一幕惊愕。

    “等等夫人，注意你的身体……”希德嘉连忙跑过来。

    愈来愈近的气息具备天然的安宁感，林绮却在那一瞬间心软了，她落在希德嘉的怀中露出隐约的笑，“对不起希姐姐……让你失望了。”

    虽然希德嘉此时和林绮差不多大，但这个称呼还是令人唤起更多的回忆。

    就像是一场芭蕾舞悲剧。

    院里的人偶碎片察觉到了异常，纷纷原地跳跃着，绿光也越来越黯淡，它们本为杀戮而生，却深知主人无意间倾注在自己体内的悲伤。

    “回去吧，我们一起回去等哈帝主人。为了孩子也请务必忍下去，我会一直陪着你。”修女温柔地对林绮笑。

    “嗯……”林绮重新绽放出笑，“夫君在哪？”

    “在青龙坞，他要守备到凌晨。”

    “那我也要一起。”林绮用力攀住希德嘉的手。

    至少此时更明白，保护还有的，比追回逝去的更重要。

    就在这时希德嘉的手机嗡嗡的响起来，修女听到电话后脸色一变。

    “怎么了？”林绮担忧地问。

    “东来阁遭到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