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对什么都不满意似的，柳真重新回到屏幕前按着眉头，而音箱则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啊啊……你们觉得接下来该聊些什么呢？”

    林远的动机、凯瑟琳的人情……

    毫无疑问是已经下达命令了，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文承问，“要不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提问者是问句，却用了不疼不痒的声调，于是听到的人是另一种感觉。

    “哎哟，这么急着二人世界啊……”柳真透过屏幕白了他一眼。

    “哪有，小竹也在的。”文承这样答。

    而不知为何，柳真似乎被挑起了什么仇恨一般死死地瞪过来，好像谁动了她的玩具一般。

    “唔唔唔！”她的嘴巴越鼓越大，像只快要爆炸的红色气球。

    “柳真，你那还停电吗？”苏濛恰到好处地插话，于是红色气球软了下来。

    “好多了，他们给我这安排了两台备用电机，不过电视里还真的没有好节目看啊，呐笨蛋，”柳真回答完苏濛后又看向文承，“明天给我带点书好了。”

    “你要看什么？”

    “随便啦随便，反正我这个房间不到五分钟就会被敲门的，需要沉下心来看的就算了吧，你带点随时能翻翻的好了。”

    “《数据结构算法与应用》、《算法导论》这两本不错，我都是随时翻翻的。”他说。

    “滚！”柳真伸出手戳了戳摄像头，忽然红了脸，“漫画什么的啦。”

    要带也是给你带少女漫画吧，我这里仅有的几个都是魔法漫画啊……等等，你都是魔法使了还看什么魔法漫画……

    “漫画什么的再说吧，不过柳真，命令下达了吗？为什么还没听到空军行动？”

    “当然行动了啊，差不多要开始了吧。”柳真撅着“这还用说”的小嘴，又问“喂，你捂耳朵干嘛？”

    “马上就要发射导弹了吧。”文承捂着耳朵站起来看向窗外，寻找那四条白线。

    屏幕里的女孩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有病吧笨蛋，天上那四架已经返航啦，而且呢，这次准备动用新型无人战机J-37F，我说的开始是指加油啦。”

    “无人战机？”

    “是啊，我跟他们说了有英灵要小心，于是为了避免人员伤亡，军方改用无人战机了，”柳真的小脸凑近了一些，“虽然还没量产，不过已经试飞几十次了。”

    看着文承惊恐和一脸茫然的眼神，柳真伸出手向下摆了摆，“喂，别被机械犬吓怕了啊，就算是智能战斗系统，也有人为遥控作为后手的，还有啊，如果人为遥控也行不通的话，还有强制自爆程序的。”

    文承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军方都是独立情报系统，应该谈不上被邪恶组织渗透这样的说法。

    “放心啦，无人战机一直都是保密工程，外界所知甚少。”柳真又补了一句。

    “所以你是在等无人战机轰炸结束才准备睡吗？”

    “没有啊，无人战机夜视还不行，要到日出了，现在军方在会同警方做疏散工作了。”

    如果是明早的话，那此时更该睡觉了吧。

    柳真接着不满地鼓起嘴巴，“真是的你，就不能聊些轻松的吗？”

    文承看了苏濛一眼，苏濛很快回避他的目光，始终用手腕撑着下巴，温柔地注视柳真。

    “呐，你觉得后天该干什么呢？”

    “后天？干什么？”文承茫然地问。

    “是啊，我后天就能出来啦，”柳真掰着手指头满脸兴奋，“你看啊，远拓大厦结案了，其他据点不用我亲自动手了，如果电视台也炸掉的话，虽然离真相还很远不过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呢。”

    可后天明明是星期一吧，就不用去上学的吗？

    回溯过去，似乎从柳真救下文承开始似乎就没有睡过整觉，更不必说之前了。

    “看电影怎么样？”苏濛注视屏幕里的兴奋小脸，温柔地说。

    “可以啊……不过看什么呢？”柳真撅着嘴问，屏幕里的红色眼眸看着苏濛，时不时飘向文承。

    在档期的是“万历锦衣卫”、“美羊羊大冒险”、“深海巨鲨”、“战虎2”，似乎除了全是羊的动画片以外都是沉重的东西吧……等等，看电影？！

    文承按着扑通跳的心脏，不觉一阵眩晕，如果一边看深海巨鲨一边捏着苏濛的小手别提多自在了，至于小竹，就让柳真带着一起看动画片好啦。

    发现文承正在认真考虑的柳真，不耐烦地用手指在桌上敲击，然后然后轻拨了一下耳后的头发。

    “瞧你一副蠢样。”

    “是你问看什么的好吗？”就算是这样反驳，文承还是补充了一句，“我的表情有那么蠢吗？”

    柳真忽然像孩子一样笑了出来，不到一秒钟又恢复了不满的表情嚷嚷，“啊啊……真的好无聊哦！”然后耷拉下小脸，让下巴搁在桌面上像只小猫。

    这不是两个人都忍着困意陪你打发时间呢吗？大半夜的啊！

    接着柳真靠向椅背，有一句没一句地找话题，迟迟不见结束视频聊天的迹象，而文承和苏濛也不好意思打断她。

    不知过了多久，文承大彻大悟。

    “对了柳真，这样一来明天倒也没什么事了，我明早先去帮你买点书，啊……”他接着打了个哈欠，“我先去睡了。”

    “才明白啊笨蛋，”柳真白了他一眼，“快滚快滚，让我和我们家濛濛好好聊聊。”

    完全是自己想多了吧……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啊！！

    虽然心里一颗石头算是落下了，又不知为何留下一阵空虚感，文承按了按眉头，从抽屉里取了内裤和睡衣，来到卫生间冲洗完毕，来到客厅将灯关上，经过房门听得屋内传来柳真的声音，“谁要他站在我这边啊，切……”，他苦笑一声，扎进沙发里倒头就睡。

    ◇

    不多时，文承早已埋进了黑白交加的虚空中。

    脸颊上忽然多了一丝温润。

    这样带着湿润的清香触感是从来没有企盼过的。

    “唔……”文承喃喃自语。

    “苏濛……”伴着无限的心慌，梦境中的男孩问。

    在梦境里，蓝色美人留下最后一抹微笑渐渐远去，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逝在黑暗中，像一朵深空中绽放的鸢尾花，被黑暗一片一片撕碎，只剩下零乱的蓝色花瓣慢慢消逝。

    苏濛，你要去哪？

    你要去哪啊？！

    苏濛？！

    伴着剧烈的心跳，他朝空中伸出手，拼命地、拼命地，使出捍卫生命的力量伸出手。

    全身被堵住的溺水感再次冲涌而来，梦境里的男孩只是觉得自己跟着被黑暗吞没。

    苏濛……

    “别走！”文承大喊着叫出来，躺在沙发上猛地睁开眼睛。

    暗红的夜幕洒在地板上，手被一只温暖的小手接住。

    “文承？你怎么了？”跪坐在地板上的苏濛凑在他的脸颊边问。

    文承平息下喘息说，“没什么，看来是做恶梦了……”

    “才过去十分钟，你就做恶梦了？”

    “才十分钟？”

    “嗯，柳真洗澡去了，我就来看看你，”苏濛为他盖好被子，“文承，要不你进去睡吧，我睡沙发。”

    文承笑着摇头，只是说，“别走。”

    “我不走，我再陪你一会，看着你睡着。”苏濛注视文承的眼眸。

    “对了……”文承试图触碰她耳垂边的发梢。

    “嗯？”苏濛将他的手按住，却放到脸颊上暖着。

    “你刚刚……”

    “那个……”苏濛悄悄抓着被角，对着一旁的地板说，“那个只是正常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