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谢逊

    夜色迷蒙。

    半边残月，孤零零地悬于天边，只余些许云雾相伴。

    眨眼又弃它而去。

    ……

    一道黑影于少林寺内纵横攀越，快速往少林内院众僧居所潜去。

    只是还没等他身形落，忽然感觉自己肩膀处微微一沉。

    黑影当即色变，反手便全力向后轰出一拳。

    只是这一拳下来，黑影却发现自己拳锋毫无着力，显然是打空了。

    不过，也正是借着这个机会，黑影足下终于站定，而后转身便看到一白衣干瘦老僧，满脸慈悲色地看着自己。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你是何人？”黑影厉喝道。

    见黑影不请自来，反倒喝问自己，空见也不着恼，语调柔和道。

    “老僧空见，见过谢居士……不知居士漏夜前来，所为何事？”

    见闻性智四大神僧之首的空见？

    想到刚刚这老僧那鬼魅的身法，黑影心中顿时了然，而在被空见道破身份后，也就不再藏头露尾。

    索性摘掉了脸色的面巾，露出一张须发皆为金黄的儒雅中年面容，正是明教四大法王、如今江湖上凶名赫赫的狮王谢逊！

    只是那本该平和的儒雅面容，此时布满了凶戾之气。

    “正为寻仇而来！”

    空见闻言，短暂叹息一阵后，才道，“此仇可解？”

    谢逊闻言，顿时暴怒道，“成昆狗贼奸杀我妻，屠我全家一十三口！如此血海深仇，成昆不死！我谢逊枉为人子！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空见默然，沉吟良久之后才再次叹道，“谢居士，你可知道圆真武功早已今非昔比，就算你如今练得了七伤拳，别说杀他，自保也难……”

    谢逊双目赤红道，“杀不了，也要杀！穷我一生，纵死无悔！”

    空见见谢逊此时已然理智全失，眼中只余一腔无尽仇恨，心中慈悲之下，又道。

    “圆真与你之仇，老僧本不该管，但圆真既已拜我门下，那老僧也需尽得托庇之责……”

    “既然老僧无法化解这段恩怨，这样吧……”

    空见眼神深邃道，“老僧愿与居士打上一赌……圆真杀你全家一十三口，今日老僧便甘受你一十三拳，若老僧挡不住，自会让圆通出来见你……”

    谢逊神色一怔，心中却是沉吟道。

    “这老和尚修为精深，若是我伤不了他，那这仇还如何报？不行！绝对不行！”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却听空见幽幽道。

    “哎，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如此执念报仇，可曾想过近年来，你在江湖造下的这滔天杀孽，别人就不想找你报仇吗？”

    空见说着，又道，“老僧今日插手此事，却也是正想你能在日后，莫要再犯杀戒，还这江湖一个太平……”

    谢逊闻言，想到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顿时一阵怅然，心中竟生出几分悔意。

    只是这份悔意，尚且维持不到片刻，脑海中却是再次浮现出自己满门遭绝的惨状，登时发狂道。

    “他人若是找我报仇，我自会担当！可今日我找狗贼成昆报仇！你这贼秃竟然横加阻拦，这是何道理！”

    说完，当即狞笑一声，“好！既然你这贼秃找死！这赌约，谢某接了！只是若是你抵挡不住，你需允诺，让成昆那狗贼出来！”

    “善……”

    空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自是不会妄语……”

    话音刚落，便见谢逊身形当即爆射而出，一拳直直向空见轰来。

    “吃谢某一拳！”

    砰——

    一声闷响过后，身材矮小干瘦的空见，身形小退一步。

    “这是你师父的霹雳拳？不错，已经有了几分火候……”

    而听着空见口中平静的语气，谢逊黄眉微拧，心中暗自惊疑道，“这老和尚好体魄！”

    再听空见话里提到他师父成昆的霹雳拳，顿时往日自己拜入成昆门下的脉脉温情一一于脑中闪现。

    只是可惜再想到成昆后来做出的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谢逊脸色顿时一番纠缠、痛苦之色。

    随即再次暴喝道，“再来！”

    这话说着，神态全然发狂的谢逊，右肩一抖，便再次向空见杀来。

    只是这一次拳法，不再是先前的霹雳拳，而是那号称伤人先伤己的霸道拳法——七伤拳！

    而这门得自崆峒派的传世武学，出拳时自是声势煊赫，其拳劲更是蕴含着或刚或柔，或柔中带刚，或刚中带柔等等七种不同表现。

    一旦对方抵挡不住这股变幻不定，源源不绝的劲力，便会深受内伤。

    只是这门霸道武学，唯一的限制便是修习之人，必须本身拥有极强的内力底蕴，否则的话，伤敌不成，必先伤己！

    所以，其实说白了，这拳法一经使出，几乎就是一个敌不死，我死！我死，则敌不死的结局。

    ……

    空见见得谢逊使出这套拳法，以及谢逊脸上的狰狞之色，心下微叹。

    随即，双手合十，念叨了声阿弥陀佛。

    砰——

    一拳直穿空见臂膀，重重地击中了空见的胸腹间。

    只是令人意外地是，此时尽管空见胸腹要害被击，身形却是较之先前纹丝未动。

    反倒是谢逊倒退数步。

    “金刚不坏体？”谢逊眼中惊疑不定道。

    就在刚才，谢逊拳锋即将击到空见时，却陡然感受到一股绵绵尽力反震回来，甚至让他拳背一阵发麻。

    “不错，”空见抱歉道，“居士那拳，拳锋过胜，老僧不得不运功抵挡，还望居士见谅……”

    得到空见肯定答复，谢逊顿时脸色难看，却是没想到这门神功竟然真有人练成了！

    要知道这门神功，号称是‘古今五大神功之一’！

    其修炼的艰难之处，且先不说。

    传言北宋年间，少林有一扫地老僧，配合其一身雄浑内力，生生将这门神功练出了三尺气墙，以一己之力力压当代数位绝世高手！

    谢逊虽然不知道眼前的空见，将这门神功练到了什么程度。

    但想来境界绝对不会低！

    “再来！”

    狂性大发的谢逊，心下绝望之下，越发激起了几分戾气，“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能受我几拳！”

    “居士请便，老僧自问还受得住……”

    只是这话出口，却听隔壁数重院落外，传来一声焦急的暴喝。

    “住手！”

    这‘手’字，音节刚落，便看到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急速闪至。

    等那月白色身影于空见身旁站定时，便听那年方弱冠的小僧，面色森然道。

    “谢逊，我不管你跟圆真有多深的仇怨，你敢伤我师，我就拧了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