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天地。
激战正酣的慕容复三人与丁春秋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的同时罢手,各自倒掠飞退,王语嫣见状,如释重负的长吁口气,随之抢上前去,关切的问道:“表哥,你没事吧?”
慕容复摇了摇头,目光紧紧的望着远处。
当今世上,能被称为天主之人,除了碧落天都的那位,已不作第二人想。
此刻,路边众人也已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息,星宿老怪固然凶名昭著,令人闻风丧胆,可那位还未现世,就以搅动天下风云,让武林遍地烽烟的碧落天主无疑威名更甚。
他们此来少林寺,除了不想错过这场武林盛会之外,还有就是想要亲眼一睹那位碧落天主的真面目,眼下正主降临,众人神情激动,亢奋,畏惧,不一而足,唯一相同的就是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远处。
驿道尽头,只见架移动城堡也似的鎏金辇娇飞来,这八人灰衣方帽,净面剃须,作仆役打扮,可轻功却十分高绝,即使抬着沉重的辇娇,也依旧纵跃如飞。
“咦......怎么可能!那人,那人竟是苍山派的掌门柳松阳,最右边的是......是长白派的掌门太叔忧,还有太湖水寨的龙头老大厉龙,羽刀门的门主穆轻羽......”
人群之中,有见多识广之辈认出了那八名轿夫的真实身份,不由骇的大惊失色,惊呼出声。
每一个名字,每一个称谓都如一道惊雷在众人耳畔炸开,彼此之间,相顾骇然,实在难以想象这些或为一派掌门,或为一方霸主,让他们只能抬头仰望的大人物竟然会沦为抬轿的轿夫,这一幕简直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不少人怀疑自身处于梦境之中,伸手狠狠的捏了捏自己大腿,结果却是疼的龇牙咧嘴。
丁春秋与慕容复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之色,这位碧落天主尚未露面,就已给他们两人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压力。
抬轿的八人均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可如今在这流高手眼中,竟看不到一丝忿怒不甘之色,只有高山仰止般的崇敬之情,这样的神情放在他们这些一方霸主的身上尤为不可思议。
星宿派门人弟子却无此等眼力,适才他们被青衣人打翻在道旁的草丛之中,如今站起来后,立刻跑到丁春秋的身侧立定,仿佛找到了靠山倚仗一般,再度恢复了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神情。
“星宿老仙,法力无边,化功大法,冠绝中原。”
“古往今来,无人能及星宿老仙!什么碧落天主,胆敢螳臂当车,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星宿老仙,无所不能,轻轻吹一口仙气,便能让高山为之崩塌,江河为之断流,辇轿上的小儿还不快快下轿,伏地乞降?”
“......”
百余名星宿派门人弟子争先恐后的赞颂着丁春秋,生怕落后半分,惹得老仙不快,故而赞声颂词,此起彼伏,不绝如缕,当然不可缺少的还有锣鼓箫笛的吹打声,而在这片洋洋如沸的阿谀奉承之中,丁春秋并未一如既往的捋着白须,眯起双眼,犹如饱醉醇酒一般。
此时此刻,一层阴霾无声无息的笼罩在丁春秋的心头,挥不去,拨不开,沉闷压抑至极,原本顺耳无比的阿谀奉承之词在丁春秋听来也好似知了呱噪,异常的难听刺耳。
羽扇往后一拍,落在一名星宿派弟子的脸上,那名弟子如遭巨锤轰击,倒飞出去,砸翻了一群人,人人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了几下之后,毒发身亡。
星宿派门人弟子见状,吓得收声止乐,目光惊疑不定,不明白究竟是那句话出了差池,引得老仙不悦,痛下杀手。
丁春秋斜眼瞧着慕容复,冷声道:“今日之事,就暂且寄下,来日在与慕容公子计较,告辞!”
见丁春秋说走就走,星宿派的门人弟子也瞧出了不对劲的地方,纷纷偃旗息鼓,默不作声,紧随在其身后,灰溜溜的就要离开。
“本座才来,丁老先生就要离开,是否太过失礼了?”
平淡的声音从鎏金辇轿中传出。
丁春秋目光一凛,蓦然回头,冷笑开口:“普天之下,老夫想去那儿就去那儿,怎么?你还想强行留下老夫不成?”
“本座听闻丁老先生制毒研毒的本领天下无双,正好天都之中,还欠缺一个合格的毒师,丁老先生若是肯屈尊降贵,拜入天都门下的话,那么一切好说,若是不肯,本座也就只好强人所难了。”
辇轿中人的声音平淡依旧。
从始至终,慕容复都是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眼见丁春秋与那不知底细的碧落天主正面发生冲突,心中不禁大喜。
丁春秋一身毒功邪术秘不可测,对此他深有体会,正好借由丁春秋之手来掂量掂量那位碧落天主的真正实力,若是双方两败俱伤,那他慕容复真好可籍此良机,一举除去中原武林的两大祸害,继而谋取最大的利益。
丁春秋闻言之后,脸色却是渐渐阴沉下去,他素来妄自尊大,宁为鸡首,不为凤尾,若是寄人篱下,为人驱使,往后那还能够听到旁人对他的谄媚奉承?只怕就该换他丁春秋来阿谀奉承他人了,这如何使得?
冷笑一声,丁春秋身若鸿羽,潇洒飘逸的向后倒掠,与此同时,七道碧绿磷火从其袖中射出,犹如连珠七星,直向那鎏金辇轿而去。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那七道碧绿磷火在距离鎏金辇轿尚有丈余距离时,异变突生,气流涌动间,鎏金辇轿前的一方虚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错乱,七道碧绿磷火没入那片扭曲的虚空中,好似进入了异度时空一般消散无踪。
“丁老先生送我七道磷火!本座便还你七道剑气!”
话犹未已,七道快如闪电的无形剑气透过轻纱,划破虚空,如同七条灵动的游鱼,直向丁春秋射去,丁春秋不敢轻撄其锋,连忙腾挪闪避,可那七道无形剑气却如跗骨之蛆一般,凌空转折迂回,紧随丁春秋而去。
丁春秋怒喝一声,手中羽扇狂挥急舞,拨出一道道气劲,在身前化成一道厚实的气墙。
无形剑气如入朽木腐土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丁春秋身前的气墙撕裂,血花四溅中,透体穿胸而过,却恰到好处的避开了丁春秋的五脏六腑,筋骨要害,令他只伤不死。
碧落天主还未露面,一出手便是这等犹如陆地剑仙一般的手段,凶名赫赫的星宿老怪在其手下不过一招就遭受重创,场中之人无不悚然动容,倒吸一口凉气。
众多星宿派的门人弟子眼见丁春秋如此不堪一击,明白大势已去,面面相觑之后,连忙跪伏在地,倒戈相向,言辞之间,大肆贬低丁春秋,奉承起鎏金辇轿上那位素未谋面的碧落天主来。
“小人今日有幸目睹天主神技,真是祖坟冒烟,三生也修不来的福气啊,自此往后,愿意归顺于天主麾下,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天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丁春秋这老儿敢违逆天主之意,实在是愚不可及,不识抬举。”
“碧落天主,德配天地,威震寰宇,古今无比!”
“天主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天地不能与您相抗,日月不敢与您争辉,丁春秋这老儿与您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驿道上,阿谀奉承之词大作,当真是高帽与马屁齐飞,法螺与丝竹同奏,在星宿派门人弟子的口中,碧落天主俨然已经成为盘古开天辟地之后的第一存在,什么道教三清,佛门如来,玉皇王母等等仙神佛陀均得靠边站。
鎏金辇轿中传来一声脆如银铃的娇笑,似被星宿派门人弟子那厚颜无耻的马屁给逗乐了。
“好了!”
平淡的声音传遍全场,将一切声音覆盖抚平,一众星宿派门人弟子闻言,立时止住了那顺溜无比的奉承之词,临末了还不忘异口同声的说道:“领天主发旨。”
“丁老先生,这下考虑的如何了?”
丁春秋神色几度变幻,最后长叹口气道:“天主神威盖世,春秋败的心服口服,承蒙天主器重,春秋往后定当鞠躬尽瘁,以死相报。”
“那慕容公子呢?可愿拜入我碧落天都门下?”
随着这一句问话落下,道旁众人皆将目光移转在慕容复的身上,神色各异,似要看他如何作答。
王语嫣俏脸微白,素手紧紧抓着慕容复的衣袖,担忧之情溢于言表,邓百川四人神色同样紧张不已,手心都在冒汗。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丁春秋的惨状已将慕容复的一切幻想撕成粉碎,如今他手足冰凉,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之中,倘若答应,南慕容的名声自此毁于一旦,若是不答应,顷刻之间便有性命之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心念既定,慕容复长吁口气,抬起头来,笑容满面的拱手回道:“慕容复久闻碧落天都之名,心中早有投效之意,今日得见天主垂询,心中不甚欢喜,愿投身拜入天主门下,聆听教诲!”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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