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尉缭大军准时拔营出发。
才走了约摸一两个时辰,离马忠等人埋伏的地点还差十几里时,十几个慌不择路的魏军溃兵突然出现在大军身后,见到齐整的大军掉头就想跑,被后军士卒当作唐军奸细抓了起来,扭送到尉缭马前。
这些溃兵一见到尉缭就开始嚎啕大哭,将荥阳城外描述得如同人间地狱,再三哀求尉缭能放过他们一命。
“大军已经没了?”尉缭不可置信地伏下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溃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把王廖强行攻城,夜里又遭到敌袭,最后营中出现几百个浑身着火的怪物,大伙儿没办法只能逃命的惨状一一说了一遍,把尉缭听得连连皱眉。
尉缭身经百战,很快就将溃兵们的描述中夸张的一部分删去,但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你们是说,王廖将军一接手就命你们全力攻城?”
“是啊,将军!”其中一名领头的溃兵哭诉道,“太惨了,弟兄们顶着唐军的弓箭滚木往上爬啊,一瞬间就没了几千人,实在是太惨了!”
“够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男人!”尉缭烦躁地摆摆手,“唐军夜袭又是怎么回事?”
“是少梁曹操的大军!”另一名溃军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好几万唐军骑兵突然冲了进来,举的就是曹操的旌旗!王廖将军刚出来就被一个自称吕布的唐将杀了,小的们实在没办法...”
溃兵们竹筒倒豆子般把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又再三强调溃逃真的不是他们的错,然后用期待的眼神望着高高在上的尉缭,希望这位】
尉缭冷漠地看了这些衣冠不整,显然已经被唐军吓破胆的残兵败将一眼,在他们恐惧的视线下慢慢抬起右手,在背后看押这些溃兵的魏卒领命,手起刀落就将十几个人头砍落在地。
“收拾收拾。”尉缭看了没看地上的尸首一眼,“记住,谁也不准把后方大败的消息传出去。”
短暂的停滞过后,大军重新开拔,缓缓向大梁继续进军。
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尉缭心里已经是波澜起伏,从溃兵们口中听到的消息实在是大大出乎尉缭所料,以至于理智虽然知道是真的,感情上仍旧无法相信。
三万大军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他王廖是个饭桶吗?
夜袭大营的肯定不是什么曹操援军,少梁城的唐军现在还在晋国境内呢,难道能插上翅膀飞过来?一定是方离玩的什么阴谋诡计。
这下六万大军没了一半,还援什么边境?赵国一攻,直接就地解散宣布亡国还快些!
尉缭的表情实在太过严峻,身后的副将冯成轻声问道:“将军,是在担心唐军从背后突袭我军吗?”
“不,他们没兵。”尉缭摇摇头,“本将担心的乃是赵军,大魏精锐只剩下三万,一旦被赵军知晓...”
冯成耸然一惊:“将军,要不要加快行军速度?”
尉缭点点头没有说话,任由冯成打马后退去传达军令,心头却是一片茫然。
魏国的未来已不可期,他尉缭的未来呢?要为大魏陪葬吗?
突然加快的行军速度让魏卒们疑惑不已,尽管尉缭下了死命令,但时不时就会碰上的溃兵还是让荥阳城外的消息传到了士卒们耳中,军心顿时大动。
王廖将军身死?三万大军全军覆没?燃着火的妖怪?少梁城来的唐军几万援军就在身后?
一连串真假参半的消息让魏卒们越来越动摇,尉缭不得已出来解释,并没有什么妖怪,唐军也不可能有援军,但士卒们又怎么可能相信?
如果不是这样,三万同袍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没了?
慢慢的开始有逃兵出现,有一就有二,不论将领们如何弹压都无法阻止,参与逃跑的士卒越来越多,甚至有一整个火、一整个伍瞬间就消失不见的。
兵败如山倒,尉缭也不再做无用功,干脆让将士们不要再阻止,想跑的就跑吧。
如此到了入夜扎营的时候,跟随尉缭的三万大军足足跑了上万人,只剩下两万余人还死死跟在后面。
冯成清点的时候心疼不已,直道尉缭就不该对那些逃兵宽容,见一个杀一个,肯定不会跑这么多!
“你啊,太年轻。”尉缭一边环视着周边环境,一边叹道,“我等真要那么做,逃走的就远远不会只有上万人了,直接兵变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现在,大浪淘沙之后,留下来的都是真正忠于大魏的敢战勇士,真正的精兵!”
冯成听完却苦笑不已:“再精的兵,只剩下两万而已,又能有什么用?”
距离魏营几里远的山崖上,马忠和他的五百精兵死死坠在魏军身后,把一切都看了个清楚。
“好小子,跑得还真不少。”马忠一抹嘴巴,“这至少得没了上万人吧?啧啧,魏军还真是惨。”
趴在马忠背后的唐军卒长也学着样子砸砸牙齿,摩拳擦掌道:“将军,咱要不要干他一票?”
“拿什么干?你小子怕不是失心疯吧!”马忠转头瞪过去,“五百打两万,还是编制完备的两万大军,以为自己天神下凡呐?”
卒长委屈地瘪嘴:“属下不是这意思,属下是看上了他们的粮草辎重!”
“还算你有点脑子!”马忠也颇有些意动,但在仔细观察魏营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不行,这些家伙防备得够森严,咱们就老老实实趴这儿吧。”
卒长点点头,不甘心地缩了回去。
天明,魏军准时拔营,剩下两万人速度提升了不少,依马忠的计算,不到十日就能到达大梁。
“行了,就跟到这儿吧。”马忠站起身,眺望魏军远去的方向,“再跟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身边的卒长点头:“那咱回去?”
“不用,在这儿等就成。”马忠嘿嘿笑得猥琐,“魏国就剩下这么点儿兵,本将不相信主公就没点想法。”
卒长了然,安静了会儿,又问:“那大梁城的孝直先生呢?要送信吗?”
马忠失笑:“咋这么操心呢?孝直先生怕是早就从魏国人那儿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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