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韶华曾经跟随着师门尊长多次出入大荒,见识过无上洞天那些古族豪强的跋扈,本来还担心张还生也是出身尊贵,天资卓绝的不凡人物,自有傲气,别再因为什么言语不和与远方围猎的豪强生了嫌隙,惹下祸事。
却没想到他竟这样知情识趣,表现谦和,不由得心情一松,连连点头道:“君子所言极是,那些无上洞天的古族贵胃却是傲慢的性子居多,咱们呆会与其见面,不妨谦逊些。”
说话间,远方的兽潮已经越逼越近,翻滚的烟尘之中除了无数奔逃的凶禽猛兽之外,隐约已能看见还有无数的纛旗飘荡。
仔细辨别着那一顶顶用熊毫编制而成,下垂着种种狰狞魔兽爪牙作为饰物的古式华盖;
描绘着线条粗犷的星斗、战车、神像等等古拙图案的旗帜,安韶华表情突然间重新凝重起来,沉声说道:“熊纛、星旗只有上古有熊一族的首领,轩辕祖帝的嫡系子孙能用。
来人身份贵不可言,远非寻常无上洞天的古族豪强可比,咱们得要加倍小心了。”
话音落地,远方直冲霄汉的烟尘中突有一点火光绽放,之后火随风长,化为熊熊浪涛,掩住半边天幕,将狂奔逃亡的兽潮整个兜住,短短几个呼吸间便连同漫天尘埃一起化为了乌有,只余下成千上万凶禽猛兽的魂魄,裹在火海中舞动、哀嚎。
又过了一会,那漫天烈焰缓缓化为一件闪着毫光的赤红大氅,在空中飘飘荡荡的落下,最终落在一个悠闲斜坐在一只犀牛模样披甲独角怪兽背上,左右簇拥着千百骑士、随扈的青年背上。
那人瞧着年纪不过双十,面似凝脂,鼻若悬石,眉如山岱,齿若白贝,穿着件皎月色的长袍,宛如玉人一般,周身无一处不美,只两只细长的眼睛开合间好像剑锋似的锐气外显,英姿勃勃,令人难辨雌雄。
远远瞧见这一幕,张还生脸上不觉露出震撼、好奇的颜色,喃喃自语道:“好厉害的神通,好雍容的气派,就是不知这人是男是女…”
安韶华却明显认得那人,闻言面露惊骇之色,急声打断了张还生的话,“君子千万不要胡言乱语,来人乃是轩辕天当代长公主,高阳殿主人轩辕旱魁。
法力通天,地位尊荣之极,小心被她听到你的不敬之言,闯下大祸。”
“是我失言了,罪过、罪过。”张还生闻过则该的歉意道,之后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句,“这位当代轩辕长公主和上古黄帝长女之名暗合,可真是稀奇,很有名吗?”
安韶华压低声音,急声解释道:“上古时轩辕祖帝讨伐兵主蚩尤决战时几遇兵败之险,全仗其长女旱魃解围,可旱魃也因此力竭而死,又被蚩尤诅咒,化为天灾尸仙,永世不得解脱。
后来轩辕祖帝成势开创轩辕洞天,心里怜惜长女不幸的命运,立高阳殿并裂土百万里为其属领,专意祭祀旱魃。
并下令此后世代轩辕宗主的长女便为高阳殿主,改名旱魁,分茅裂土独领一地,以为永例,流传至今已不知几千百代。
而这一辈的轩辕旱魃极为了得,传言初生能言,长齿便开始修道,四岁破人阶,九载入天阶,如今早已踏入大修行者的境界。
实在是天才中的天才,贵人里的贵人,万万得罪不得。
你随我来,咱们还是主动上前道出身份,免得节外生枝。”,使出真君宫的妙术,双足化形腾空而起,引着心中暗惊的张还生飞到了围猎队伍近前。
从天而降后,安韶华脸带笑意,朝着轩辕旱魁所在的方向,遥遥稽首施礼道:“诸位贵人请了,真君宫妙元峰内门弟子安韶华在此见礼。”
张还生落在一旁,依样画葫芦的规规矩矩隔空行礼道:“大楚封君张国重卿之子张有虚,在此见礼。”
话音飘荡在空中却无人回应,只一个身穿蛇鳞铠甲,英气逼人的青年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两人几眼,驱使着胯下肋生双翼,头长弯角的龙马,由队首转身来到那身披赤红大氅的女子身前,恭声说道:“帝姬容禀,有真君宫内门弟子和而今炎黄封君卿家子弟道旁见礼…”
话没讲完,女子身后随着的一位身穿胸口绣着阴阳鱼道袍,头顶发髻上插着根玉簪,姿容飘飘若仙的少年突然一笑,傲声插言道:“我之前听人说,颛顼氏第七子尤骏椽使生有万夫不当之力,却性子拘谨之极,有‘假寺人’之称,本来不信。
却没想到相处几日,果然如此。
帝姬何等身份,他们遇到自该见礼,咱们走咱们的就是,又何必专意启禀。”
椽为飞梁,实为立殿之要器。
颛顼尤骏出身高贵,又是高阳殿椽使之一,地位尊崇,还从未被人如此无端轻蔑,但他秉性深沉,竟不动怒,只抬起头来斜觑了开口的道袍少年一眼,便又垂首恭立一言不发,只待轩辕旱魁的吩咐。
而那道袍少年出身亦是尊贵无比,还在颛顼尤骏之上,所以才会丝毫不惧其权势,投入高阳殿不久便当着殿主的面出言挑衅,想要激怒颛顼尤骏借着与其争锋之机,显露自己的锋芒。
却没想到他的妄言并没有挑起颛顼尤骏的怒火,而是被其轻蔑的无视,反倒令那道袍少年变得好似无事生非的跳梁小丑一般。
脸色如同酒醉般一红,少年禁不住想要再次出言挑衅,还没开口,就见轩辕旱魃好似无意间向后一瞥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如同被一把利刃劈中脑门般周身一悸,牙齿打颤,再也讲不出话来。
而以威势摄住年轻气盛的属下后,轩辕旱魃并未继续为难道袍少年,施施然的收回目光,悠悠说道:“真君宫中的内门弟子不在师长的护佑下,独闯大荒之地虽然罕见,却并非没有。
可什么时候那些只知道在东洲内斗,坐井观天的炎黄野帝朝廷子弟也跑到大荒来了,真真是稀奇之极。”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