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然的黑色给予了人们实施阴谋的最佳保护伞,纵使是这片安宁祥和的寺院中,也不免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X而于此同时,南湘和柳生才藏也怀揣着自己的目的,乘着夜色,搭上了这波暗流。
对于他们两个大高手来说,想要潜入这座庭院实在没有太大的难处。松永久秀显然没有想到消息会有所走漏,是以他虽然派人在春日堂外把守,但那些手下似乎都没有太过引起重视,南湘和才藏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他们的耳目,从窗中翻了进来。
堂中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南湘那天见到的柳生秀,另一人则坐在主位,年过四旬,应是松永久秀无疑了。
“只有两个人,要不要……”才藏在脖子边比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南湘迟疑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太冒险了,但凡一击不中,你我难以脱身事小,藤胜丸如果出了事,问题可就大了。”
才藏一言不发,当作默认。过了片刻,便有其他三人陆续进门,他们纷纷将身上刀剑解下放在玄关。五人见面,互相行礼,随即围桌坐下。
“老朽松永久秀,请各位来的意图,相信各位也很都清楚。”坐在主位上的松永打破了沉默,“此次召集柳生、十市、越智以及一向宗的各位前来,就是为了共同起事,一同拿下筒井城!”
柳生秀显然是松永久秀最坚定的拥宕者,松永话音刚落,就立刻表态道:“不错!大和国辽阔富饶,还容不得他筒井家一个八岁小儿执掌。我柳生家第一个赞同!”
场中其他三人面露不屑之色,但碍于松永久秀的面子,没有表现出来。但躲在暗处的两人自然无所忌惮,才藏面露冷笑,似乎对自己这位亲弟弟失望之极。
除柳生家直白表态外,另外三方却都有着自己的心思。十市家与筒井家向来交好,只是顺昭死后,其家主十市远胜不免有了一些新的念头,但寝反一事风险极大,他也只能慎之又慎。越智家则是从南北朝起便与筒井家共主大和,划分南北,却被顺昭一朝击破,可以算得上是世仇了。但越智家却更清楚松永久秀之心,引他入主大和,无异于引狼入室。自己究竟能在这场政权交替之中吃到多大的蛋糕,这才是越智家主所思考的问题。
但一向宗的人却没那么容易好打发。
论起势力,石山本愿寺的一向宗教众遍布全国,如今更是占据了加贺、纪伊等地,与其他大名们分庭抗礼。比起一向宗来,柳生、十市、越智乃至松永久秀,都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丧家犬罢了。
所以,松永久秀说服的重点,也就放在了一向宗那位首领身上:“二十年前,细川晴元光靠一纸檄文,就能引各路宗派兵马,将一向宗在近畿地方的势力几乎肃清。如今二十年了,想必一向宗一定以此为恨吧。”
“不错,证如住持一直深以为恨,直至圆寂那一刻,都不忘恢复一向宗在近畿的势力。”
“当年一向宗的势力不可谓不大,各佛门派别才会人人自危,是以一纸檄文,就能将他们聚成一处。如此说来,只要我等集成一处,也必定能攻下筒井城,共享大和之地!”那位一向宗的首领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但松永久秀话锋一转,“攻下筒井城之后,便是盘踞大和多年的兴福寺了。贵教与兴福寺互为佛敌,若能在大和之地取而代之成为国教,岂不是一件美事?”
“这……”
“我松永久秀在此起誓,若能攻下筒井城,入主大和,必将奉本愿寺为尊,为一向宗征讨四方!”
…………
麻烦大了。
纵观日本的历史,一向一揆是令所有大名们最为头疼的势力。加贺国大名便是被一向宗势力所杀,一时间使整个加贺国成为了无主之地。他们那对于宗教的狂热追求,以及对下层民众近乎无解的蛊惑控制,令所有的大名都为之胆寒。
若是一向宗在大和的游散军力与松永久秀兵合一处,对于幼主当家的筒井氏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其他那几家反而倒是小事,可若是一向宗真的要跟松永久秀联手,筒井城势必岌岌可危。为今之计,也只能快马加鞭通知兴福寺,让他们做好防备了。”南湘轻声说道,“咱们先撤吧。”
柳生才藏点了点头,一边后撤一边回应:“一向宗……或许也能向畿内的人求助,若是让他们得知,席卷天下的一向一揆即将要在京都脚下的大和国站稳脚跟,畿内的那些权贵们还不得如坐针毡,欲除之而后快?”
南湘并不太熟悉畿内、近畿这其中的势力斗争,但总归她的任务清楚明了:“得赶紧把消息传递给顺政,让他去定夺吧。”
南湘与才藏乘着夜色,不动声色地翻出了圆成寺。两人一前一后,往城下町落脚的那处偏僻的角落奔去。
南湘跟在后面,在黑暗的巷道里七拐八绕,然而就在拐角处,墙上一道印记的出现,令她立刻方寸大乱。
那是一道几乎全新的划痕,即使是在这样的夜色中,即使她奔跑的速度是那样的迅速,当她的手指轻轻接触这道崭新痕迹的那一刹那,一道闪电就瞬间划过了她的脑海。
南湘立刻加速,越过才藏,朝着他们落脚的那户废弃的屋子发力狂奔。等到接近之时,便听见几声清脆的金铁交击的声音,南湘立刻心生警兆,飞身破窗而入,刚刚落地,便拔出长刀在身前划出一道半圆,挡住了两名杀手的锋刃。而南湘所掩护住的身后,正是身穿着翔太衣服的藤胜丸,他带着惊魂未定的哭腔,大声地哽咽出来:“师傅师傅姐姐!翔太,翔太他”
看到藤胜丸身上的衣服,南湘哪里还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定是杀手来袭,他们两人就此互换了衣物,翔太穿着藤胜丸的衣服突围逃出,试图引开那些杀手。
这是一场押上性命的赌博。
或者说,性命,是这两个孩子在这一刻唯一能够押下的筹码。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却是柳生才藏终于赶来。两名杀手先是一愣,随即立刻跳窗逃出,丝毫不做任何留恋。
南湘脸色坏得不能再坏,她轻轻拭去藤胜丸脸颊上的泪水,缓缓站起身,用最为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身前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忍者:“柳生先生,好手段啊!”
“哦?南小姐有何指教?”
柳生斜靠在门口,好整以暇地回应道。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