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胡三被风吹了半夜,这个人就像风干的腊肉一样,憔悴的不成样子,这还是程坤后来解了之前的暗劲打穴,要不然胡三可能会虚弱的就此休克过去。
杆子上挂了一个大活人,起来的人一眼就能见到,很快消息就传开了。
程坤的一众手下听到后很快就赶到,看着程坤帐篷外面的不规则的深色印迹,他们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程坤还注意到,有几个人喉头动了动,看样子好像有点想吐。
过去了半夜时间,程坤也冷静了下来,但他的愤怒却并没有消散。赖疤儿既然敢叫手下的人挑衅,那他就势必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校尉乔峰得知此事后也第一时间找到程坤,他对程坤有一种子侄一样的亲切感,对他遇到这样的事也是气愤不已。但当他问清楚此事是何人主使之后,乔峰的眉毛皱了起来,眼神也有些凝重。
“小坤,这件事有些不太好办。赖疤儿此人不过是个无赖,因为鼻子有些本事才会被选到定山军里来,论官职现在只不过是个什长,算不了什么。但他身后的人却不简单,你若只是想单纯出一口气的话,那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如果你想要让赖疤儿受到重罚,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程坤有些诧异,就凭赖疤儿儿这等人在定山军中也会有靠山吗。而且看乔峰一副深为忌惮的样子,他的靠山在定山军中的地位至少也要与乔峰平齐,这样的人可不多啊。
面对程坤的疑问,乔峰并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他接着开口解释道:“定山军中基本上都是平民出身,但凡事也有例外。特别是这几年,世家弟子越来越热衷于加入定山军。赖疤儿身后的楚流云就是其中的代表。”
程坤心头一凛,他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但现在居然又涉及到了世家。他虽然与方寒,罗荣军等人在一起时从来都是不卑不亢,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清楚世家在这个时代所代表的强大力量。
“楚流云此人虽然出身于徐州大家,但却并不是嫡系出身。在楚家的年轻一辈,他的武功是公认的第一。加入定山军后,他也几次在与匈奴人的大战中立功,现在已经积功至都尉。而赖疤儿正是在楚流云刚到军营时就投奔了过去,堪称是他的铁杆。虽然楚流云一直有些看不上他,但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把他往死里整。”
程坤听明白了,赖疤儿此人对于楚流云来说不过是一面招牌罢了,就像是“千金买马骨”中的那一块骨头,是留着给别人看的。但越是如此,程坤就越明白楚流云不会轻易放弃赖疤儿,否则还会有谁去投奔他?
程坤虽然加入定山军的时间还不长,但跟随师傅唐仲的那三年里,他已经明白,世家子弟在定山军中是受“歧视”的一群人。这听上去很可笑,但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拉起定山军这面旗帜的天戈侯彭远就只是羽林军中的一个孤儿,他能走到今天全凭的是自己的本事还有楚帝的支持。而在定山军招揽新兵时,也是以平民为主,这是一种政治正确。在这样的环境下,楚流云能够做到都尉,其难度可想而知。
而他对于手下每一个忠于他的人也必须爱护,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像赖疤儿一样的无赖。若说楚流云真的有多欣赏赖疤儿,这倒是未必。
程坤问过乔峰,赖疤儿干出这样的事正常情况下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乔峰的回答是,如果责任追溯到赖疤儿身上,那他就是以下犯上,只这一条就要罚他五十军棍,剥除他的什长之职,甚至有可能将他踢出定山军。
但现在问题是程坤只抓到了赖疤儿的手下胡三,如果赖疤儿拒不承认这件事是他指使的话,有楚流云在背后撑腰,程坤还真就不一定能将赖疤儿定罪。
程坤想明白这一切之后,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神明亮得像刀锋一样,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些不一样了,锋芒毕露。
他已经下定决心追究下去。这件事虽然不大,但如果他就这样不了了之的话,后果可能会相当严重。因为这里面涉及了威望的问题。威望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影响却相当深远。
军队是个彻彻底底的暴力组织,在军队中,如果你是个软蛋,那就没有人看得起你。如果程坤这次不能强硬起来,势必会给他的威望造成很大的打击。
对此,乔峰也表示支持。他把赖疤儿背后的楚流云指出来,也并不是想要程坤忍气吞声,他只是想让他认识到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困难。依他的心理,对赖疤儿这等害群之马,也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
赖疤儿此刻正走在去往楚流云营帐的路上。
他的心情很不好,他已经得知消息,手下胡三被程坤那个新兵屯长抓到了。他暗骂了一声晦气,这种事他之前干过几次,但当场就被抓到,这还是第一回。
胡三此人是肯定不能保了,他略微有些感觉可惜,毕竟这人还是很好用的。
对于自己,他倒不担心,有楚流云给他撑腰,就凭程坤一个小小的屯长,还动不了他。
他的心里其实很清楚,楚流云并不喜欢他。楚流云此人性情冷酷,御己严,御人更严。他能一直托庇于楚流云的羽翼之下,除了他是第一个抱上大腿的人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很少有人知道,他和楚流云还是亲戚。楚流云的母亲也姓赖,严格来说,他可能还是楚流云的远房表哥。
因为亲娘只是个小妾,在楚家,很少有人在意他这个庶子。在他的童年里,父亲的身影很少出现,陪伴他最多的就是娘亲。所以就算他看不惯赖疤儿,但还是会对他照顾一二。
站在营帐外面时,赖疤儿难得的感到了一丝畏惧。他一般没有事是不会找楚流云的,每次见到他,楚流云那冷彻如冰的眼神都仿佛能将他整个人都冻结,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进去时,帐篷内传出一个冷硬的声音:“帐外何人?”
赖疤儿哆嗦一下,立刻走进去,见到楚流云后二话不说就跪在他面前,哭道:“楚都尉,是我,赖疤儿啊。你可要救救我,不然我这次就死定了。”
楚流云肤色略白,相貌英俊,两片薄薄的嘴唇时刻都紧紧地抿在一起,他的下属从来没有看他笑过。他两眼盯着面前跪着的赖疤儿,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不用猜也能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又干出什么下三滥的事被人发现了。这种事已经发生的不是第一次,若非赖疤儿的本事在侦查上用处不小,楚流云早就将他踢到一边去了。
楚流云强忍着不快问道:“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赖疤儿没有隐瞒,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骗过楚流云,所以还是老老实实说实话比较好。
楚流云听了之后,额头绷起了一条青筋,他恨不得一掌劈死这个混蛋。看看他都干了什么,调戏士卒,让手下朝别人帐篷上泼粪,这都是什么混账事情。
赖疤儿敏锐的感觉到帐篷内的气压变低了许多,他把头杵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敢说话。
沉默了片刻之后,楚流云开口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这件事结束之后,你就自生自灭吧。”
赖疤儿有些愣住了,他一个什长敢这么嚣张,完全是因为有楚流云。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格,现在坟头的草估计都有两米高了。
他的心里真的有些后悔了,早该想到的,在深厚的情分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何况他心知肚明自己的确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人。
一想到今后的日子,他就慌乱不已。他以前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数,他这时才明白一个道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但楚流云话已出口,他也不敢央求什么,只好打定主意,从此以后在军营中就把尾巴夹起来好了。眼下,还是先把程坤那一关过去再说。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赖疤儿慌乱不已的时候,帐篷外,程坤清朗的声音传进来:“在下程坤,求见楚都尉。”